连朱祁钰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力气,撑着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
寒风卷着雪花落在他身上,但他却不觉得冷。
窗外,西内的梅花开的像是一树碧血。
是不是也有滚烫的血,如此落在雪里,被北风吹成殷红冰霜。
曾经的皇帝低不可闻的自语。
“我错了。”
我该杀了他的。
朱祁钰眼前浮现出熟悉的身影。
他不是圣人,起初根本不想接这烂摊子——从前国泰民安轮不到他做皇帝,如今山河飘摇,群臣们倒是想起他了。若是败了,这大明朝廷南渡重蹈南宋覆辙,甚至亡国的罪名,可就落在他身上了。
可那人说‘诚忧国家,非为私计。’
为了天下人。
如今呢?
你的终局天下人都看着。
若救国之人是这般结局,从此后这世上,谁还愿意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呢?
“会有人的。”
朱祁钰遽然抬头。
窗外自然无人。
或许是他病的久了的幻听,但他确实听到了。
“陛下,臣之前有忧国忘身之人。”
“臣之后亦会再有。”
病中熟悉的脏腑剧痛再次袭来,朱祁钰呛咳了一阵,然后把染血的帕子扔到一旁。
他慢慢坐下来。
很痛。
死亡会比这痛吗?
你会比这还痛吗?
不过,朱祁钰按住剧痛的心口,他应该很快就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窗外白雪皑皑。
他自然不可能看到这一年的春日了。
天顺元年二月,王薨于西宫,年三十。
谥号为“戾”,天顺朝皆称“郕戾王”。
朱祁钰看着忘川河血浊波涛。
原来神话传说竟是真的。
不过不同的是,传说中的鬼差一点也不凶,甚至还很客气。
鬼差道:阳间论成败,阴间却分是非。
“在您来之前不久,我们刚接到了于少保。”
鬼差们便见景泰帝的魂魄骤然亮了亮。
于是,
他们向景泰帝倾情推荐了地府最新的‘临桥(奈何桥)关怀’项目:符合标准的冤屈英魂,可以去圆满的时间线旁观十二个时辰。
算是一种精神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