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知识分子,开口闭口都往我的死穴扎去。
「我知道你,不就是学校的食堂阿姨吗?最近你和你老公在闹离婚吧?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明天被开除!没有钱,你就等着和你女儿去喝西北风!」
「相信我,现在的市场,你的女儿根本没有什么前途,以后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横竖也是一辈子。」
「要是把这件事情闹大,我看你女儿怎么在学校好好学习!」
我又把视线看向校长。
校长沉默着,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我又把视线看向女儿:「昭昭,你愿意跟妈妈去喝西北风吗?」
女儿乐了:「妈妈,他们欺负我,错的是他们,我已经做好了把这件事情公布于众的准备。」
我知道,眼前的事态发展,女儿已经筹谋了两辈子。
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女儿都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这就是她和我的不同。
我没有再看校长和男教师一眼,低头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你好,陈警官吗?对,又是我,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陈警官就是上次在警局的小姑娘。
男教师没想到我这么雷厉风行,声嘶力竭:「你疯了!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毁了你女儿吗?」
我生平第一次露出冷笑:「内心都被毁了,还要别的什么用?」
话音刚落,男教师的脸色都变绿了。
女儿从沙发上站起,龇牙咧嘴朝我走来,想来是牵动了伤口。
「妈妈,我们去警局,我有东西要给陈警官。」
「好。」
我扶着女儿,手还在发抖,女儿身子冰冰凉的,好像快要碎了。
我想了想,脱下外套,把女儿裹了起来。
经过这件事情,我对女儿上辈子的悲惨遭遇又有了新的认识。
人不是一天疯的,蓄谋已久的杀戮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女儿怨恨家暴的老公,怨恨狐假虎威的航航,也一样怨恨懦弱无能一直作壁上观的我。
是我自己杀了我自己,并不是女儿。
有些人活着,早就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却能活得很久。
「不是!沐春情!蒋昭谛!有事情好商量啊!你们要钱是吧?我给得起,我还有老婆孩子,求求你们放我一马行不行!」
「我求求你们了!」
「……要是你们真的那样做了!我就毁了!我会杀了你们!我真会杀了你们的!」
真是奇怪,施暴方在施暴之时没想到自己老婆孩子,现在求人了拎出老婆孩子了。
老婆孩子把他当主心骨,顶梁柱,他把人家当挡箭牌,护身符。
有意思。
10
隔了将近二十年,我才恍惚记起自己原来是有名字的。
老公唤我贱蹄子,女儿唤我妈妈,航航唤我黄脸婆,街坊邻居唤我孩子妈。
而女儿,叫蒋昭谛。
她好像没有自己的名字。
又到了警局,我拉着女儿不让她报警了。
女儿神色迟疑,惊讶道:「妈妈,你是为了保住你的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