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北辰又恢复之前那副冷漠的样子。
“不要告诉她。”
景莱听到他毫无起伏的声音。
景莱张了张口,下意识就想问为什么。他能看出来宋星七和云北辰在一起是很欢喜的,但她之前也确实对云北辰刚认识她那会就喜欢她产生过疑惑。
“和她说了,她应该会很开心吧……”景莱想了想还是小声说,“你等了她这么多年。”
云北辰摇头:“她不记得这些事,对她来说这完全是陌生的记忆,强行让她知道只会给她徒增压力。”更怕的是她会因为压力选择和他拉开距离。当然也有可能她会接受这一切,但云北辰不敢赌。一旦赌输对他来说和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比没什么区别。
景莱抿嘴,他想得可真周到,想到刚才义愤填膺的自己顿觉像个不分青红皂白就疯狂输出的小丑。
“你不要告诉她。”云北辰注视着景莱,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上次的叮嘱全然不同。
景莱意识到这事对云北辰的重要性,连连点头。
但鉴于他有“前科”,云北辰盯着他的眼神总有些不放心。
在云北辰炯炯的目光下,景莱一阵不自在,心脏扑通扑通不安地跳动着。看向云北辰的眼神终于露出一丝怯意:“我肯定不会告诉她,你不会想灭口吧……”
云北辰:“……”他蹙眉,有时候真的怀疑景莱的智商是不是有问题。
“你想多了。”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是她朋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景莱猛松一口气,还得是宋星七。看来跟着宋星七混是无比正确的事。
他向云北辰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向宋星七透露出任何信息后云北辰才摆手,然后他们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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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地府的路上宋星七有些沉默。
因为他们今天接到的三个新鬼都是十八九岁,正在读高三。因为学业成绩带来的压力过大,一时想不开。
宋星七安静坐在位子上,给他们每个鬼都发了一张地府说明书。
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
“大概不会后悔的。”陈怀州突然出声。
宋星七扭头看他,突然感到眼前的他变得有些陌生,好像整个身体都浸泡在一种难言的情绪里。好像在给自己鼓足勇气要把伤疤撕开给别人看一样。
宋星七禁不住屏气凝神,静静等待他开口。
被她这样认真关切的眼神注视着,陈怀州有些不好意思。
声音比较低:“其实……我以前也想过这样……我家里很差,很多个日夜都是硬生生熬过来的。很早之前就觉得活着没意思。”
也许觉得现在说这话题有些太沉重了,他耸了下肩膀,浅笑道:“但还好我每次都忍下了冲动。”不然他这辈子也没机会感受到同班同学的热情,也不会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被人善待。
宋星七没有说话,在站台接到陈怀州的那天就了解过他的部分信息。
他身上的那把刀是亲生父亲插进去的。陈怀州从小就遭受着父亲的言语和武力打压。小时候挨的打少一些,因为每次父亲醉醺醺地出现时都是母亲把他护在身后,年幼的他被母亲推开后只敢胆怯地爬到矮桌下面,听着不远处的惨叫颤抖着身体闭上眼睛。
后来大了一些,只要那个混蛋再敢对母亲发疯他就冲上去。父亲和他打起来也落不到什么好。后来他劝母亲离婚,远离这个人渣,只是无论他怎么劝母亲就是不愿意离婚。她一辈子没怎么出过远门,他们居住的那个小县城又都是个熟人圈,周围人的封建思想是陈怀州想想都会气到吐血的程度。
母亲不敢承受那些流言蜚语,而且现在陈怀州越来越大,他的人渣父亲也占不到多少上风。
那时的陈怀州气急了,第一次对他妈妈发火,声音都抑制不住地在发颤:“那我以后不在家怎么办!我高中要求住宿又不能回来,还有,你不是期待着我去上大学吗,那以后我走了呢?你跟着我吗?”
母亲被他吼得一愣,眼泪成串往下掉,嘴唇跟着声线一齐发抖:“……跟着你去,以后跟着你走……”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怀州打断,“以后可以跟着离开,那现在为什么不能离开了?”
最后是陈怀州以死相逼,他们直接离开了那个小县城。他母亲还是不敢提离婚,只是卑微地到处联系以前的同学好不容易遇见个愿意帮助他们的。后来又折腾好一段时间他们来到清城租了个小房子。
那时陈怀州高一。
只是没想到他们母子俩斩断了和家里人所有联系后还能被那个人渣找上门来。
那个夜晚,所有的郁气都挤压他心头,在放学到家看见母亲又在挨打时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