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力摁着头,莫妮卡少见的没有反抗,反倒将就着那股力道:“我当然有为你想过。关公大比,从眼前来看你的确要赢,但如果你一定要在大老板手下讨生活,从长远看,你输给邢锋,反而好很多。”
王九一愣。
莫妮卡继续耐心解释:“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从大比开始,不到紧要关头就根本不想用硬气功,为什么?大老板是顶尖高手,你在台上怎么打,有什么命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越强,他越防你。要想迷惑他,就一定要‘诈’,你的功法跟你个人,都要有他可以掌控的弱点。”
后颈上的铁爪收力五分,不动声色地切换为意味深长的摩挲。王九面色似有转好,却迟迟不肯说话。莫妮卡看不透他,毕竟一个不说话的王九,实在要比聒噪疯癫的王九可怕很多。
“可是我能赢,为什么要输?”
王九低下头,任由风滚草般蓬乱的卷发覆面,隔绝开莫妮卡不可置信的目光。
“你……”莫妮卡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能赢,那凭什么要输?
而这样简单纯粹的想法,是出自王九的口中。莫妮卡没想过王九会纠结这个,他竟然会纠结这个。
前来说服王九之前,莫妮卡想过无数种可能。本以为王九是个为了活得好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的人,莫妮卡却没想过,在他心里,证明自己的价值要比活下去更重要。
莫妮卡这一刹那的错愕被王九尽收眼底,他几乎快要冷笑出来。果然啊,大小姐有钱有头脑,怎么会理解他这样的人,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真正理解他这样的人。
“滚开,”这个认知使王九无比厌烦,他从床上站起,就要往没有莫妮卡气息的方向走:“今天我不想跟你上床,不要没脸没皮的缠着我。”
王九故意将逐客令说得刺耳,料想以莫妮卡的脾气绝不会再留下来,就像张牙舞爪的孤兽,试图吓退所有靠近他的人。
莫妮卡一动不动地抬着头,一直盯着王九看,就好像是从前从来没有看清过他那样。王九好像天生就适合生活在恶的世界,在h社会里打拼,就像鲨鱼入了海。
水有多浑,他就有多快乐,所以他总是嚣张地摆动鱼鳍,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才是主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有一个处格外纯粹,那就是对赢的执着。
从前莫妮卡以为王九喜欢的是赌,现在她才发觉,王九喜欢的是赢,他希望一直赢下去,哪怕不择手段。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不明白光明与卑鄙的差别,他非常清楚,对他这样的人而言,赢不意外,但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赢一次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Sorry。”莫妮卡恍然大悟后,才后知后觉感到抱歉。
王九不明所以:“动不动道什么歉,你有日本血统?”
“是我自以为是,”莫妮卡眼神暗淡,要承认自己错不是一件易事:“找你之前,我其实想了好多,我以为,要说服你,就要从你的角度可以去考虑,不过……”莫妮卡揉了一把头发,破罐破摔道:“其实讲来讲去,我也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你真正想的是什么,在意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关心过。”
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咏春妹竟然这就服软了?王九震惊之余,更觉得胸口熨帖极了,不愧是文化人,他自己都没想这么多,莫妮卡是怎么就替他找出一堆理由的?王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干脆糊弄道:“你知道就好。”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莫妮卡站起来,对王九拱手道:“祝你明天武运昌隆。”
说罢就转身要走,毫不拖泥带水。
直到莫妮卡走到门口,王九才完全确信,莫妮卡竟然真的只是来说服他的,没有任何后手,或是威逼手段。而要说服他,简直就是鸡同鸭讲,白费口舌。
“我赢了,不就妨碍了你的“计划”,到时会怎么样?”王九问完,又立刻翻脸装作不在乎:“说出来,让我高兴下咯。”
会怎么样,如果雷公子输了,必然会大发雷霆,不会再参加庆功宴。等不到那场大雨,他就会提前离开大澳,如此以来,就只能将计划提前,只要他们几个联手,费点事打赢邢锋胜算很大,只是拖延太久毁尸灭迹不方便,他们所有人都会暴露。
雷公子必须死。
想清楚目的,代价就变得可以接受。于是莫妮卡的眉头皱起又很快舒展,手伸向门把手:“问题不大,不会影响结果,只是完美程度从一百分变成七十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换个理由说服我。”
莫妮卡骤然转身,惊喜地看过去。王九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半光着上身歪头抖腿,目光却灼灼如灯。
“其实,我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比赢邢锋好玩多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慢慢说给你听?”思考再三,莫妮卡说道。
“怎么?你要拉我‘下水’?”
“是请你‘上船‘啦!”莫妮卡赶忙跑回王九身边,挽住那早已留好空档的手臂,厚着脸皮,怎么都不放开:
“上次在澳门,你要我做你的共犯,公平一点,这一次,你来做我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