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安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这老匹夫还真是令人生恶,竟然从这件事入手来对付他。皇上赐婚,他若是敢拒绝,那就是大不敬之罪。但他又不能坐以待毙。
他跪下说道:“皇上,微臣自小与公主一起长大,与公主之间只是兄妹之情,还望皇上三思而行。”
裴颂安跪在殿中,腰板挺直,像一把刀笔直而刚硬,不为任何权势所屈服。
殿中一时陷入僵局。卢尚书眼看着这件事不了了之,又要开口谏言,只是他还没有开口,永胜帝就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卢尚书虽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便退到了一边。
永胜帝没对裴颂安说什么,只是让他回到位置上。
永胜帝面无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裴颂安没有从永胜帝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心中有些不安。
宴会的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裴颂安却觉得漫长无比,他既想快点回去见庄雨眠,又想知道永胜帝对于赐婚这件事怎么想?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了,大臣们接二连三地离开了大殿,裴颂安却被永胜帝留了下来。
卢尚书瞟了裴颂安一眼,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皇上特别宠爱自己的妹妹,而能够当乐悠公主驸马的人,少之又少。
如今有一个裴颂安,永胜帝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裴颂安跟着永胜帝来到了御书房。
房中烛光明亮,照亮了整个屋子,裴颂安拱手低头,不知道永胜帝是什么心思。
永胜帝让太监们搬来一把椅子,对裴颂安说道:“颂安,坐下和朕来聊一聊。”
裴颂安犹豫了一下,便坐到椅子上去了,神情严肃,一点都不放松。
永胜帝叹了一口气,说道:“颂安,还记得我们以前是怎么相熟的吗?”
当初裴颂安被先皇带到皇宫后,便与永胜帝一起念书。当初的永胜帝还不似现在这般稳重威严。
那时裴颂安刚刚被带到皇宫,整个人暴戾寡言,像个受了无尽委屈的小狮子,只要有人接近,就去咬上一口。
永胜帝当时还是一个调皮活泼的小少年,而李乐悠是永胜帝的跟屁虫,永胜帝去哪,李乐悠就去哪。他天天带着乐悠去逗裴颂安,将裴颂安逗急了,就将李乐悠丢在原地,自己跑了。
而裴颂安看着留在原地的李乐悠,一股子气只能憋回心中。
如此几次之后,裴颂安也不生气也不暴躁了,无论永胜帝做什么,他都默默地看着,一点反应都不给。
久而久之,永胜帝也觉得无聊,也不去逗他了。只是会在李乐悠面前说道:“这人真是无趣,算了我们不和他玩。”
李乐悠睁着一双大眼睛,懵懂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并不知道无趣是什么意思。
事情的转机是在一次马术课上,当时永胜帝年少张狂,学了一段时间的马之后,就觉得自己能够掌握马术,他不要求任何人帮忙,自己骑着马就冲了出去。
没想到那匹马失控,直接冲上李乐悠,紧急之下,周围的士兵离得远,来不及救下李乐悠。恰巧裴颂安离李乐悠最近,他飞奔向前,拉住李乐悠就往旁边滚去,救了她一命。
至此,永胜帝对裴颂安的态度就不一样了,虽然裴颂安依旧冷着脸,但是永胜帝做什么事都拉着他,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便好了起来。
更不用说,两个人对苍狼国非常厌恶,都想灭掉苍狼国。
裴颂安从回忆里出来,对永胜帝说道:“记得。”
永胜帝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初若不是有你在,乐悠现在就没命了。”
裴颂安应道:“皇上,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即使没有我,也不会有事的。”
“颂安,你不用如此客气。今日在此,没有兄弟,只有君臣。”
裴颂安沉默了,自从永胜帝登上皇位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不可能会像曾经一样,只是纯粹的兄弟了。
永胜帝眼中有一丝落寞,即使如今裴颂安真的唤他名字,他们就能回到当初那般吗?无声无息的变化早就发生了,没有人能够抵挡。
永胜帝也不强求,他说道:“颂安,今日在此。我不是皇上,我是你的兄长,也是乐悠的兄长。作为你们的兄长,我希望你们两个人都能够获得幸福。
“乐悠是我看着长大,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虽然娇蛮,本性却不坏,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裴颂安久久不语,他一直把乐悠当作自己的妹妹,先皇临死前,他也答应过先皇,要好好照顾乐悠。可他遇到了庄雨眠,尝过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他不希望庄雨眠在这件事上受到委屈。
裴颂安抬头,眼神坚毅地道:“皇上,此前臣也会觉得,护着公主一辈子就好了。可是公主也是人,她以后会遇到她喜欢的人,我们就这样决定她的一生,于她而言,真的好吗?”
永胜帝道:“你怎么就知道乐悠不喜欢你呢?”
“不管公主喜不喜欢我,可是臣这辈子已经心有所属,即使最终娶了公主,只是让我们两个人都不幸福罢了。”
裴颂安这句话说的坚决,又直接道出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