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昼的胸口几乎已经快看不见起伏,沈截云眼里仿佛没有这些,他顺了顺齐昼的头发,从带来的箱子之中找出一套被熨帖好的服装,替他换下,又不知从哪儿拿的一支玫瑰,别在齐昼的心口处。娇艳欲滴的花瓣衬得齐昼的面颊更加苍白,像是从画里走出的人,仿佛只需沈截云一个吻,就能使他重新苏醒。
在离开的这几年里,沈截云曾经做过很多关于死亡的梦,有自己的、有齐昼的。但有时候光是想象齐昼不在了这个事实,他便会痛到全身都无法呼吸,必须按捺住所有的自制力,才不会做出破格的举动。
但真当这个事实即将发生之时,他的心中却无比平静,像是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的海面。
如果齐昼不在了会怎样?不会怎样。
沈截云抱着齐昼从治疗室中走出,就在即将走出实验室之时,一直在外等候的瑜白终于叫住了他。
“等等。”
沈截云抬眼,眼中的死寂几乎将瑜白震在了原地,他看懂了。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所有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下一任继承人的人选我也上交了分析报告。”沈截云没有直接回答瑜白的问题,但瑜白已经听懂了话中的意思。
事情终于还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瑜白痛苦地揉了揉眉心,在认识沈截云的这十几年光阴之中,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沈截云有一天会做出这样极端的选择。
但代入这几年之中的窒息,瑜白只觉得一秒钟都无法撑下去。
“还有最后一线生机。”瑜白斟酌着语句开口,“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漫长,最后也可能会失败。。。。。。”
瑜白话还未说完,沈截云便打断了他,“好。”
近来的世界新闻之上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经过研究人员们长达数年的努力,异变抑制剂终于被研制出来,举国欢庆。
随着异变抑制剂的研制成功,异能者与普通人类长达数百年的斗争终于宣布告一段落,第一场洽谈会便在第二天举行,这也是昭示着两方和谈的第一个信号,新历年就此开启。
如果说前两件都是喜事,那么第三件则在这段时间占据了所有人的眼球。
统领沈截云辞去职务,带着实验体齐昼于新历年第一年意外身亡,遗体至今下落不明。
整个世界都被这个消息镇住了,象征着沈截云身份的徽章几乎遍布了整个世界大大小小的角落,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听到哭泣,就连世界大屏也换成了灰色以表悼念。
而此时此刻,就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中,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全副武装,他将手中注射器里的空气排出,闷声问道:“一旦开始,可能苏醒,也可能永不苏醒,你想好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看着睡在身侧如同精致玩偶一般的爱人,眉眼变得温和起来,“最坏也不过这样了,都等了那么久了,不差这一会儿。”
“冰冻开启。”
沈截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就在即将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看向身侧同样穿着特殊保护服的爱人,轻轻道:“晚安。”
后来又过了很久很久,直到联盟军与审判军这两个词语的存在也被载入了史册,人类越来越开放,实验体的存在最终被接受,关于齐昼的故事如同卷轴一般在人们面前展现,人们唏嘘他的遭遇,最终将他封为英雄。
此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慢从统领沈截云的故居前经过。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特殊的参观点,沈截云的雕像被立在门口,齐昼的雕像就在他的身侧,这是后人们用来怀念他们而建造的,两座雕像亘古不变地坐落在这里,一同见证每一天的潮起潮落。
老人发出一声叹息,他手持着特殊身份认证,屏退了所有立在一旁的人,“从今天开始,这里便拆了吧。世界,也需要有新的开始,就让他们活在历史之中吧。”
一旁的随从恭恭敬敬道:“好的。”
老人独自走入了这间已经有些老化的房屋之中,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被绝密保护起来的屋子还有一间地下室。
他拄着拐杖输入特定的密码,来到了那件小小的实验室之中。
自从当年之后,他每年同样的时间都会来这里看一看,这是期限的最后一年,当年情况危机,冰冻治疗是最后也是最险的治疗方法,失败了永远变成标本,成功了有可能醒来之时成为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但他们有彼此,不会孤单。
他颤颤巍巍地坐在布满灰尘的椅子之上,闭上了双眼小憩片刻,而后他仿佛听见了别人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