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外,阴沉的房主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衣柜被打开,他似乎从里面拿出了另一床被子和毛毯,抱起来,又重重扔到地上。
像在故意发泄。
祝知希装听不见。
这完全是多此一举。
床这么大,假如傅让夷提出要分被子睡另一边,他也不会拒绝的。他没那么狠心。
但既然房主决定打地铺,而且都躺下了,祝知希也打算装睡到底。
直到半分钟后,房主忽然冷冷开口:“关一下床头灯。”
“啊?”祝知希伸出脑袋,又哦了一声,伸手乱摸,“在哪儿?”
他好不容易摸到了开关面板,可上面有四个开关,他摁了第一个,整间房的灯都亮起来,差点把他眼睛照瞎。他立刻换了第二个,还是不对。
开。关。开关。啪啪啪啪。
“到底是哪个啊?”祝知希头都大了。
终于忍无可忍似的,傅让夷从铺得规整的地铺里坐起来,伸长手臂,越过祝知希的肩线,摁掉了床头柜旁的单独的一个隐形开关。
他小声抱怨:“你早说是这个嘛。”
啪的一声。祝知希意识到,黑暗中,傅让夷收回手臂时,顺便把床头柜上的相框反扣到台面上了。
就像他刚刚看到的那样。
原来那不是不小心倒下的。
这一瞬间,祝知希脑中闪过许多思绪。踏入这个家庭起,所有他隐隐察觉到的不对劲、不舒服,在这一刻都齐齐涌上心头,碎纸片一样,哗啦啦淹没了他,无法忽视。
这都和我无关。
我只是个假伴侣。
我们之间只是虚假的合约婚姻。合同里清清楚楚写了,禁止过问和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更何况,现在泥菩萨过河的另有其人。傅让夷对我的容忍度就和我如今的寿命一样,极其有限。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在傅让夷心情好时,多蹭一点肢体互动,多攒一点倒计时。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成效很不错。倒计时到现在为止走走停停,还能有四十多天。
[47天13时11分03秒]
别多管闲事。
快睡觉。
都清楚,都明白。
然而。
“傅让夷。”
叫出他名字的瞬间,祝知希脑子里的另一个小人气急败坏地给了他自己一拳。
他早料到自己无法置身事外的。
从草坪里回来,他就知道。他很生气,可回到房间,看见始终淡然的傅让夷,又很无能为力。
不想让他独自呆着,像个边缘人,所以没话找话,烦了他一整晚。
不说出来,他一晚上都睡不着。
然而打着地铺且心情不佳的房主并没有理他。
事已至此,祝知希打算破罐子破摔。
“你睡了吗?”
“您又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