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狗娃与掌柜就是相熟的,他正说着便走了过去,将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从地上扶起,打趣道:「掌柜的,还不醒醒?我带了三位客人,你快给安排一下呀!」
「哎哟小狗娃,你就别再裹乱了!」掌柜急急将他一推,哄道:「快,你跑得快,去把亭长找来,要快!」
这时狗娃也懵了,离近再看,掌柜眼中一片清明,惊惧之意溢于言表,面如土色,竟不像是玩笑!
「噢…噢……我这就去!」狗娃不敢再闹,一溜烟地跑了。
「掌柜的,发生什么事了?」郁离牵马上前,温声道:「我等初来贵地,想宿于此处,不知可还方便?」
掌柜姓孙,惊魂未定地扶正头上布帽,颤着声道:「……能是能,只是小店才刚闹出人命,若几位不忌讳……」
「忌不忌讳的,村里不也只你一家客栈么。」宋柏趁这时将三匹马的缰绳互相系成活扣,牵上马径直就往后院走,问道:「马棚是在后头不?」
「是,是……」孙掌柜惊魂未定,缓了缓神,又冲宋柏背影补充一句:「有劳小哥了!咱们店小,人也少,这些事都得麻烦客官亲力亲为了!」
宋柏根本无所谓这些琐事,背对着摆摆手算是听见了。
「掌柜的,你方才说『死人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郁离左右环顾,见街上恢复常态,竟无人对掌柜所说放在心上,各忙各的去了,但他神色紧张又不似作假,与其胡乱瞎猜,不如直截了当问出口来得省事。
「我也不知道哇!」说回这事,孙掌柜立马苦着一张脸,煞有介事道:「客官入住一事暂且缓缓,务必稍安勿躁,等亭长来了,将那倒霉的尸体运出去,我再好好打扫干净,几位再住进去,免得平白遭上亭长怀疑。」
顾南枝扯扯郁离衣角,小声问:「亭长是做什么的?」
「十里一亭设亭长,掌管方圆十里内各村的刑律案事。」郁离答道,「正值太平年间,乡村之间犯罪者甚少,是个难得的清闲活计。」
话音刚落,一行人呼呼啦啦来到近前,为首一老一少两名男子,老者须发皆白,但整个人精神矍铄,走起路来步步生风;年轻的约莫三十出头,蓄三寸有馀山羊须,面相极善,看上去是个儒雅随和易相处的。
「孙掌柜!」年轻男子提步上前,询问道:「是你叫狗娃报的案?」
「姚亭长!您可算来了!」孙掌柜撇下顾南枝他们迎了上去,将人往屋里引,「您快去看看吧!这青天白日的,真是晦气至极!」
郁离丶顾南枝默契十足,不动声色混入其中,正欲跟在人后穿过大堂。
「哎!你们干嘛去?」狗娃留在客栈门外,朝跟在最后的二人呼喊,看样子还想继续未定的交易:「刚才我说的,考虑怎样了?」
一时间人群停下脚步,纷纷回头来看,顾南枝一怔,颇有种被人发现做坏事的窘迫感。
「孙掌柜,这二位是……?」随从不多,姚宏峻一眼便望见两个衣着丶气度均不凡的人来,目露疑惑看向孙掌柜。
「噢!他们是……」
「见过亭长,」郁离截过话头,从容道:「我等是从县城来的旅人,才刚抵达,将欲投宿,不巧正正碰上掌柜报案,这想着跟过来瞧瞧看看,若凶案行迹可怖,须得再三考虑是否在此处下榻了。」
孙掌柜迎着姚宏峻目光点点头,觉得郁离所说不无道理,帮腔道:「看看行,也是客人的权利不是?只不过,可千万不敢出去乱说!我这小本买卖,就指着旺季开店挣点呢……」
「孙掌柜放心,我等定会对此事缄口如瓶。」郁离赶紧答应,顾南枝也跟着恳切地不住点头。
姚宏峻和善笑笑,念了句「原来是这样」,而后话锋一转,问道:「既然是城里来的贵客,放着如月楼这么好的酒楼不去,怎的赶在初伏这日,汗淋淋的也要来小灵村?可见咱们刘里正功不可没,将小灵村发展得连城里贵人都要高看一眼呢!」
里正是为一村之长,而刘里正说的正是那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得亭长夸奖,听得他哈哈直笑,连声道「亭长过奖,折煞老夫」。
姚宏峻与他近日无走动,趁机寒暄两句,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总是在郁离丶顾南枝身上打转。
「姚亭长怕不是记错了,临县是为固宁县,」郁离面上带笑,接道:「我在固宁县生活二十馀载,可从未听说过有甚的『如月楼』哇?亭长说的……可是前两月开张的新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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