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算起来,他们已认识很多年。
温宁抿了抿唇,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太太,早。”
此时周阿姨看到她下来,很快便回厨房那边把一直温热着的早餐拿过来。
“早。”她也冲对方礼貌点了下头,随即收回目光看向桌面。
温宁的父母都是岭南人,当年全家都是跟着父亲工作搬来这边。但在饮食上还保留着那边的一些习惯。所以家里也专门请了那边很好的早茶和点心师傅。
今天桌上有温宁喜欢的清汤面和虾饺,还有最近几日才有的桂花炖奶,还有一些焦糖舒芙蕾。裴远那边则是比较西式的。两人早餐吃得都比较少,所以也不会准备很繁杂。
最近月份到了,城里内外的桂花树都开了,几乎时时又能闻见那种淡而熟悉的香味。就连这几日的菜品里都被厨师长加了别有季节特色的菜品。
温宁前几天也去院子里折了一两枝放在卧室的玻璃花瓶里,晚上睡时都能闻见那种极淡的,香水和香氛都没办法完全复刻的桂花香气。
跟阿姨简单的问候后,四周很快又安静下来。
她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很快,清淡鲜美的味道便在舌尖化开。
不远处一扇落地窗门半开着。阳光从外面的绿荫处泄进来,能听到外面园林造景的流水声。
尽管裴远现在只是在她斜侧面坐着,温宁就总觉得屋子里气氛有种低气压。
结婚半年,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她跟裴远鲜少交流,话说得不多,也一直都是分房睡。
温宁会困惑于他为什么会向她求婚。
即便是知道当时裴远想要尽快成家,打消长辈让其联姻的念头,也依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选择她——
那时他们甚至算不上熟悉。
裴家三代从商,到裴远父亲这一代时已经极具规模。一开始是建筑业,慢慢发展到如今房地产和交通路桥为主,承建了不少楼盘、酒店、广场以及国际中心,年营业额达百亿。
裴远母亲家那边,外公曾是省里的二把手。裴远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很显然,对方是典型的天之骄子,和自己云泥之别。如果非要说有些联系,就只有他们高中时同校了。
当时温宁拿了奖,拿到了北城和沪市几个舞蹈学院的招生名额。而且那年很凑巧的,苏中当年特招的计划给出的条件非常诱人。
虽然也收到了几个舞蹈学院抛过来的橄榄枝,但去了就意味着背井离乡加上各种学费。苏中不仅能免除任何费用,还承诺每年一笔数额可观的特招奖学金。
那笔奖学金对当年还在欠债的温家来说确实很难拒绝。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最终去了苏中的那所国际学校。
然而她和裴远虽然同校,但国际部在东区,艺术部在北区。两个人就像折叠起来的两个平面,按理说永远不会有相交的地方。
“明天我去趟美国谈合作,估计会在那边待一星期左右。有事可以直接留言给我,或者找助理林路。”
不远处,清冽的男声打断了温宁的回忆。
她抬起眼去看他,恰好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
裴远的眼睛长得好看,双眼皮褶皱深深的,却很自然,加之有一双黑而明亮的瞳仁。
温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怕他。
或许是因为高中时因家庭和其他种种所带来的差异一直延续至今,也有可能是因为某些自然而然的东西在作祟。她总会觉得在对方的目光下缺失掉本就不多的安全感。
又或许是怕对方发现她为数不多的,无法见光的秘密。
“啊,好……”
她糊里糊涂点了点头。心里的湖泊像是被丢进了一块小石子,一圈圈泛起涟漪。
对温宁来说,裴远在家的时候她反而会不自在,会躲着。结婚这么久以来,两人一直住在各自的房间,没有同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