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晏爷既然要与金陵明月联姻,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顿一顿,她叹息。
“明月既然是金陵明家之月,那自然该是从金陵明家来分析了:如今金陵明家虽已几乎没落,但它却总是金陵根基深厚之族。百年前,我朝初立,祖皇帝便是定都金陵,而祖皇帝之宠爱幺女,便是下嫁的金陵明家之子——”
瞥一眼身躯愈加绷直的男人,她声音微低,轻轻一笑。
“而后这百年来,金陵明家更是出了三位皇妃两名内阁大学士,至于其他侍郎将军更是不计其数,端端是我朝有名的氏族豪门了。”再叹口气,她声音复又清亮,“至于当今,今上的亲母孝贤德皇太后,便更是出身金陵明家,虽不久之前金陵明家因事被抄家下狱,但孝贤德皇太后毕竟还是在的,她老人家岂会不管子侄生死?或不过多久,金陵明家便会轻易地重新翻身,再续豪门。”
男人却突然冷冷笑了笑,乌而清澄的眼眸刹那幽邃,深不见底。
“晏爷,若您此时与金陵明家联姻,想当然必会飞黄腾达。”她意有所指地笑着眨眼,似乎在暗示金陵明家之月奇货可居。
“哪,晏爷,明月分析得可正确?”
男人慢慢看她一眼,她已看习惯的不动明王神功再度上场,不动声色的脸,不动声色。
她心中暗暗一哼,总与这男人相处了不短一段时日,他再如何的不动声色,却又如何瞒得了她的眼?
微弯腰,将那红单子拾起来,慢慢展平,轻巧放置桌上,她提笔,毫不犹豫地将那最后的一项下聘之礼涂抹了去。
其芳斋,其芳斋啊。
不管如何,如今他终究如她进府来时所许之愿,即将迎娶金陵明家之月,这已足够,于她来说,已是足够啊!
心中忽喜忽悲,她却只是微微笑着,将笔放回笔山,看也不再看那红单子,莲步轻移,慢慢走向那房门。
笃。
背后轻轻的指节敲击声让她欢欢笑开。
“晏爷,您还嫌明月猜中的不够多吗?”并不回头,她只再仰首,眯眸,望向那高高的屋顶,叹也似的吟道,“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晏爷啊晏爷,明月虽只是笼中鸟雀,却也知晏爷鸿皓之志的。”
说罢,她再不回首,静静离去。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间。
其实她要的,却是唯此,而已。
自始至终,对那男人,她,再也不理。
再也,不理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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