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对面之人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吧,私闯他人居所,难道阁下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眼前之人一袭玄青色织锦长袍,只看料子倒并不算落魄,只到了这份儿境地,侍候之人又如何愿意尽心,袖口衣摆处不免添了几分脏污。略显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更觉松散,直衬地人愈发消瘦,就连垂在身后的长辫,都不复早前黑亮。
饶是如此,此刻看着眼前风姿倍甚于自己“不明之人”,这人却仍未有分毫拘谨,像是不曾发觉自己如今的狼狈一般,不着痕迹地掌控着话语权。
胤礽突然就笑了,不同于以往温润地,客气地,甚至带着微微冷意地,此刻却是难得几分发自心底的畅意。脚步自然地走到来人对侧坐下:
“如若说,本尊就是你呢?”
修真界实力为上,尊者,亦是澜沧界对于化神之上的敬畏之语。胤礽这些年大多四处游历,虽并不高调,却也因实力之故多多少少有些名号。只不过平日里并不曾拿来吹嘘炫耀罢了。
这会儿一行一止,尊位的气势却是表露无疑。
出乎意料地,对面之人听后却只微微讶然,继而感兴趣道:
“那么你所在的那个世界,想必一定非常有趣。”
这是猜到什么了?胤礽微笑道:
“你就不怀疑吗?不怕我是有心之人刻意安排?为的就是套出你这位曾经太子的底牌?”
“胤礽”却是微微摇头,神色自然:“如阁下这般人物,不是孤那群兄弟所能收服地。在下若是这点眼力都无,怕是早在十年前,便被底下一众兄弟拉下台了。”
未曾身居高位之人,又怎会有此浑然天成的气度?
何况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自己,眼前这人身上有的,恰恰是他曾经,甚至于现在最为想要的。
“可以跟我说说吗?说说你那个异常精彩的世界………”
废太子胤礽微微抬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一瞬间,胤礽好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即便知晓不合规矩,也会偷偷站在阁楼上往外看,看着高空中自由自在的飞鸟,看着宫墙外仿佛截然不同的世界,看着长长的宫道好似再也瞧不到尽头……
这一刻,胤礽再不遮掩什么。
拂袖间,原本空无一物的桌案上已然多了几盏清茶。比之胤礽的泰然,一旁的青玉看着眼前这个单薄消瘦的中年男子,眼中的心疼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连平日里最舍不得雪乌茶,这会儿都巴巴地捧到这人跟前。怕对方冷到,还特意从空间中寻了暖玉。
“这还真是有趣!”
轻捻着手中的玉盏,废太子突然洒然而笑:“有此一遭,孤这一辈子,到底也不算太过不值。”
能在人生最为寥落的时刻得以窥探到另一个世界无限精彩,谁人不道一句幸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