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南乘坐的出租车驶进上海一条弄堂。弄堂两旁耸立着的都是20世纪三四十年代建的“新式里弄房子”。窄小的院墙里伸出高大的夹竹桃和玉兰树枝。现在不是夹竹桃、玉兰花盛开的季节,但它们的枝叶依然茂盛,高高地耸起在灰暗陈旧的拉毛式的水泥墙头上方,给这些颇有些年头的建筑群带来勃然生气。
按响门铃后,脱漆的木门后响起了一下清脆的应答声:“来嘞——”来开门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穿着质朴而不失典雅,一看门外站着几个陌生的男子,便操着不太顺口的普通话问:“你们是……”
科技办的老孟答道:“我们是深圳来的。这位是我们深圳市委书记兼市长宋梓南先生。宋书记是专程来看望邝世浩先生的。他是住在您这儿吗?”
中年女子忙以南方知识女子得体的热情答道:“哦,是宋书记呀,听世浩说过的,听他说过的。请进,快请进,世浩在楼上,快请进。”说罢,又转过身去冲着楼上,用上海话叫了一声,“世浩,客人来哉!”
宋梓南等人走进客厅时,邝世浩还没从楼上下来。过了不大一会儿,他才急匆匆从楼上跑了下来,头发还是那么零乱,上身穿着件很高档的洋红色羊绒衫,下边穿着条旧牛仔裤,脚上还趿着拖鞋。和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不同的是,这一回手里没有拿着他那把心爱的吉他,但还是拿着别的东西——一本印制精美的某企业书面介绍材料。见到宋梓南,他把手中的那本材料往沙发上一扔,忙迎上前,握住宋梓南的手说:“宋书记,劳您大驾啊,不好意思。”
宋梓南笑道:“他们告诉我,这位年轻的大学者、大发明家高傲至极,目中无人。我看不是这样的嘛,也还是会说几句客套话的嘛。”
邝世浩脸微红:“他们言过其实,完全言过其实。哦,宋书记,我这儿还有两位深圳来的客人,您见见?他们说他们都是您的好朋友。”
宋梓南笑道:“是吗?也是深圳来的?那好啊,见见,见见。”
这时,冯宁和尤妮从楼上走了下来。
宋梓南笑了:“哦,冯宁先生啊!”
冯宁、尤妮恭敬地说:“宋书记,您好。”
那个中年女子忙说:“坐,大家坐。听说宋书记是个老茶客,尤其喜欢喝江浙一带的龙井和碧螺春。”
宋梓南笑道:“无所谓的啦,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冯宁说:“宋书记,您和邝先生谈,我们就先告辞了。”
邝世浩忙说:“我和宋书记之间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家一起聊聊,也没什么。”
冯宁忙摆摆手:“不不不……不方便的……我们告辞了。你们聊,你们聊。”
宋梓南微笑着对冯宁略略挥了挥手,没有显示挽留的意思。冯宁和尤妮便走了。冯宁一边往外走,一边暗暗地对老孟使了个眼色。老孟自然会意,忙对宋梓南说:“我去送送冯先生。”
待走到后门外的弄堂里,冯宁低声地问老孟:“书记是来劝聘邝先生的吧?”
老孟反问道:“你们呢?”
尤妮笑道:“同一个念想啦!”
老孟忙问:“你们谈得怎么样?”
冯宁说:“在这儿不便多说。有个情况,请在方便的时候转告书记,邝先生已经和上海方面的有关部门联络过了。”
老孟一惊:“哦?那么快?”
冯宁说:“据说,上海方面非常热情。”
老孟说:“那是预料之中的。邝先生的态度呢?”
冯宁说:“他对深圳还是抱着相当的期望的。虽然上海各方面的条件都相当的不错,但他还是对经济特区抱有更大的期望。”
老孟宽慰地:“那就好……”
冯宁说:“但关键,还得看宋书记这最后一锤子买卖怎么样了。”
在客厅里,谈话正在进行中。
邝世浩说:“宋书记,我年轻,俗话说,少不更事……”
宋梓南说:“不,话不能那么说,中国有句名言,自古英雄出少年。况且,年轻不是我们判断一个人的唯一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