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吗?”见钟樾不说话,白鹭问。
屋内光线晦暗,白鹭那双眼睛映着窗外的月光,看上去格外明晰漂亮。
“可以。”钟樾没犹豫,直接答应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说。”
白鹭老实地点了点头,一时又期待又紧张。
他终于要摆脱这一身铁锈了。
钟樾于是又靠近一点儿,坚实的大腿因而撞上白鹭的膝盖,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这种肌肤相触的柔软又一次提醒钟樾,他锻造的宝剑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
一想到这里,钟樾的呼吸竟然变得有些儿急促,他与白鹭对视,在对方眼里捕捉出了与自己相似的情绪。
在这一刻,他们忽然感觉到,彼此的内在是相通的,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能就此融汇。
“我开始了。”钟樾微俯下身,手轻轻覆上白鹭左肩上的伤痕。
他集中注意力,神识在这一刻穿越过长长的手臂,来到纤长指尖,只见微光一点点渗入伤口…
白鹭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睫毛轻微发着颤。
“疼吗?”钟樾问。
白鹭摇头,轻声说:“是暖的,感觉有点儿痒。”
伴随微光的渗入,伤口内部潜藏着的锈迹被慢慢地清除,开始有部分淤黑的血水排出,白鹭面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痛苦。
“忍一忍。”钟樾皱着眉,“全部排出去就舒服了。”
钟樾一手扶着白鹭的身体,另一手移向下一处伤口,为了减轻对方的痛苦,他需要将除锈做得再快些儿。
很快他就发现,白鹭伤口里不止藏着锈迹,有些还藏了毒,这说明有的兵器上特地涂抹了毒药,在打斗时进入了朱鹭剑内。
“嗯…”工作台上躺着的白鹭忍不住发出哼声,他紧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地忍着疼。
钟樾看见他这副模样,随即改口道:“不必忍,疼就说出来,想哭就哭。”
“我是…很强大的宝剑…”白鹭边说边摇头,眼里还是渗着泪,“我去打仗的时候…都不怕疼…”
“嗯,我知道。”钟樾也皱了眉,手下依旧不停地为他处理着锈迹与毒素。
不断有黑血排出,白鹭原本白皙的身躯上顿时一片狼藉,那些血液顺着他的腰腹往下淌,沾湿了钟樾的工作台。
钟樾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无边的懊悔情绪,这股情绪几乎让他难以继续手下的动作。
他在想,假使自己在锻剑时不注入自己的血液,白鹭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拥有意识,作为一把冷冰冰的兵器,也永远感受不到疼痛。
白鹭流下的那些血液,包括没能忍住的泪水,都烫了他的手。
“白鹭,你翻个身。”钟樾扶着完全使不上力气的白鹭,想让他翻个身,好露出背后的伤痕,“已经做完一半了,还剩另一半。”
“谢谢…”白鹭在这时伸了手,很努力地够到了钟樾的脸,很小声地问他:“哥哥,你怎么了?”
钟樾愣了愣,有点意外对方此刻的举措,“…没什么。”
“你看上去很难过。”白鹭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挂着一片疲惫的绯红。
钟樾脸上的表情,让白鹭很想撑起身子抱抱他,但又担心身上的血水弄脏了对方的身体。
“你还能坚持吗?”隔了好一会儿,钟樾才沉声问他,“你说要跟我说话,但你疼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