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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禁院的小祠堂,年后开春就要拆了,是卫衍的意思。
除夕的时候,盛媗陪他去上了最后一炷香。
卫衍照样是将香吹灭的,也没让盛媗给这位郁愤死在异国的公主上香。
“我真的不用上香吗?”换了个身份站在这里,盛媗有点忐忑。
“不用。”卫衍摸摸她的头,温和地笑了笑。
盛媗没有说话,看着他有点悲伤的笑容。
“其实,对她来说,连我这个儿子她都不想要,何况你这个儿媳,你给她上香,我怕把她给气活过来。”卫衍语气轻松,故意又道。
盛媗点点头,也笑了笑,默不作声牵住了他的手。
卫衍低头看了一眼,把她的手握紧,就这样低着头轻声道:“拆了好,她被困死在这里,生前最想做的就是离开,如今,我也算放她自由。”
卫衍声音又低了一点,近乎呢喃:“……也放我自己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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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襄头回一个人在边关过年,盛媗和卫南霜都回兴陵成婚去了,就连魏思茵也被接回了宫里,就他自己,这种时候,居然也有点想念缠人的魏思茵了。
因为卫襄一个人在边关的缘故,盛媗几人老早就启程回了沧州,柳氏和卫国公让他们带了一大堆的东西。
卫襄在军中与普通将士无异,与他们同吃同住,不搞特殊,这两年来立了些小功,升了十夫长,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战事,很难有什么大功,自然晋升得慢。
边境诸事安定,盛景聿因为三年的流亡转徙,身体积攒下了不少毛病,加之开春不久,卫南霜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盛景聿就交出了帅印,陪卫南霜回兴陵养胎。
云安城是盛媗的家,但如果哥哥不在这里,她和卫衍守在沧州也没什么意义,索性一行人一道回兴陵,只苦了卫襄又成了一个人,这一年连魏思茵都被关在了宫里,魏宜阑说要等卫襄闯出些军功来,不准魏思茵现在跑去妨碍他。
虽然盛媗和卫衍不大在卫国公府住了,但桐华院和鹤山院还是给他们留着。
桐华院里有一棵棠梨树,盛媗当年差点被先帝赶回沧州,躲在棠梨树下偷哭,当时凄凄惨惨地想,自己吃不上棠梨树结的果子了,今年却赶上时候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该能吃上果子了。
“还没熟,嘴就馋了?”十四在沧州遇到了一只雪白的雌狐,一见钟情,把人家拐到兴陵来了,如今雌狐也快有小狐狸了,卫衍安置完那一家子毛茸茸,出门就看见盛媗站在树下发呆,嘴角还挂着一丝怅然的笑。
“才不是呢。”盛媗仰着头道,颇有些不平地瞟了卫衍一眼,“就是想起来那时候某人装模作样地骗我,居然手把手地教我怎么勾引他。”
卫衍从廊下走过来,闻言失笑:“盛大小姐,你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光天化日说什么勾引不勾引的,都是做娘亲的人了,小心教坏小家伙。”
盛媗“唔”了声,看了一眼还未显怀的肚子,没所谓道:“这才哪到哪儿,耳朵都还没长出来吧,听不见的。”
卫衍牵过盛媗的手,从背后把人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笑了声:“手把手教你怎么勾引我,这可是天下独一份的待遇,还不满意?”
盛媗瞥一眼肚子,轻拍他的手:“你还说!”
卫衍毫无顾忌咬她的耳朵,嗓音有些发哑:“我们家珚珚不是说听不见么,没事。”
“咳!”两人背后蓦地响起一声轻咳。
盛媗身体顿时一僵,卫衍捏了捏她的手指安抚,有些不高兴被人打断,转头看,却见是盛景聿扶着卫南霜来了。
看见盛景聿,卫衍就收起了眼底一划而过的冷意,淡淡打了声招呼:“盛兄。”
卫衍是不叫盛景聿兄长的,盖因卫南霜是卫衍的妹妹,盛景聿又是盛媗的哥哥,虽然血缘上卫衍其实不是卫家人,但如今关系上的确如此,两人究竟谁是谁的妹夫,属实不好算。
盛景聿点点头,目光直接掠过盛媗,看向她身后的棠梨树:“南霜近来食欲不振,只愿吃酸的,别的酸物她却没胃口,想起来你们院子里有棠梨,她吃过一回尚可,再来摘一些。”
盛媗当然没二话,点点头:“那摘吧,要多少?”
她抬手准备叫人帮忙摘果子,盛景聿却道:“既然你不吃,那不如索性把树移到芷昔院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卫衍一眼,“也省得我们总来打扰。”
卫南霜和盛景聿成婚后,不能继续在芷兰院和卫思思住在一起,就搬进了芷昔院。
盛媗:“……”
卫衍:“……”
“不行!”
“不行。”
两人随即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