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功率连百分之五十都未满成功率的手术前,江辛夷隔着玻璃,对着近在咫尺的江樾微祈祷。
他只希望江樾微能挺过这一磨难,然后顺利地度过余下的时光。
然而手术没有问题,问题却在未来四十八小时内的观察期出现了——由于并发症过于严重,而下了病危通知书。
最后在太阳还未升起的凌晨,抢救无效死亡。
江辛夷和楚杏看着医生护士从他们身旁进进出出,清理着江樾微身上的各种管道,然后便盖上了尸单,江辛夷如今一点困意都感觉不到,楚杏环着他的手和他站在一起,支撑着他。
“节哀。”
陆叔也赶过来,来见了江樾微最后一面。
这次和那次不同,不用再去什么机构证明死亡,医生早已开好了死亡证明单递给江辛夷,嘱咐他需要去门诊办公室盖章后,又道了声节哀。更多免费好文尽在:jile
江辛夷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走的,又是怎么办理各个流程的东西,再次回神时,陆叔已经开始和楚杏说葬礼的事情,江辛夷说:“请些认识的人来吊唁就行了。”
没过多久,殡仪馆的车便停在了楼下。江辛夷想跟着江樾微的遗体一起去,但陆叔拦住了他:“你跟小杏先回去洗把脸,换身衣服,或者再睡一会儿,你已经在医院好几天了。”
于是到最后,陆叔跟着车去殡仪馆,而他跟楚杏便先回到本家。
在开车前,江辛夷联系了江樾微的律师,告知了江樾微的死讯,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跟江辛夷说他马上就赶来苏南。
市立医院离本家不远,二十分钟左右就到,楚杏借用了厨房给江辛夷做了几道菜,让他配饭,然而江辛夷却没吃几口,便撂下筷子,神色秧秧。
这里从他们没有常住后,雇佣的佣人也少了很多,除了每日固定来打扫卫生的钟点工,还有搭理花园的园艺工,也只有陆叔一人在,这会儿陆叔不在,整栋房子都显得那般空荡冷清。
楚杏经历过,自然是知道他的痛苦,她搬了把椅子在江辛夷身侧,安慰道:“先吃饭好不好,吃好了才有力气做其他事情。”
江辛夷把额头靠在了她的肩上,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写什么,楚杏也不催他,就伸出双手抱住他的头,轻轻沿着后颈抚摸着,江辛夷又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其实我心里在告诉我自己,就算手术成功的话,那她也要插着管子过一辈子了,那比阿尔兹海默症还恐怖。她那么喜欢到处跑跑走走的人,肯定是不愿意的。”
楚杏应道:“是啊,那她解脱了,我们做子女的应该高兴才对吧。”她顿了顿,不知道这会儿该不该说,但她又想到,江辛夷跟她说已经开始慢慢和过去和解了,那她应该相信江辛夷才是,“我阿妈生病的时候,她咳血,咳很多的血。我很害怕她哪天就没了,可每天看她在咳,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咳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我就在想,既然无药可救的话,那死亡是不是最好的终结方式。”
“后来她走了。”江辛夷平静地接上楚杏的话。
楚杏叹了口气:“是啊,最后她走了,我忽然就后悔了。后悔她为什么没有把我带走,还埋怨她,怎么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江辛夷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楚杏苦笑道:“后面我便没这么想了,因为你啊,微姨,还有陆叔,都让我感觉到其实我不是一个人。所以哥哥,你可以难过,可以伤心,但是你也要记得你身边还有我,还有陆叔,还有钦哥他们,都不希望你变成那样的。”
原本的晴天忽然开始下起大雨,六月末,迟来的梅雨季在这刻悄然而至。
律师来的时候正好雨一点也没见停,她周遭都被打得湿透,只有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上,还额外用塑料袋套着。
她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楚杏和江辛夷:“我姓艾。”
做完自我介绍后,她便从塑料袋里将公文包拿出来,在晃动中,附着在上面的水珠又往下滴,直到她身上和她坐的地板上都有湿迹,而她却没有顾及,专心地掏那些资料,并且按分类的在桌上摆出四类,每一类都有好几份。
江辛夷以为可能就一份,但却没想到有这么多,他问:“这些都是我母亲留下的吗?”
艾律师说:“是,也有不是。”
“我先说下这一份,是江女士留下关于财产分割的遗嘱,她这边股份组成是百分之四十是自己原来的,百分之二十是她的丈夫,也就是您的父亲持有的,因为离婚进行的财产分割并入您母亲名下,这一共百分之六十一共是给您了。然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来自于您父亲身故,而交由她代持,现在是给到楚小姐名下。其他七七八八的分公司股份也都写在这份,都是给您留的。”
她说完后把第一份文件递到江辛夷手上,江辛夷看了一眼后,确认上面和她说的无误后:“他们两人什么时候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