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后悔用这种方式补偿他了,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怕自己终究还是会陷入他眼底的深潭之内。
不知过了多久,纱帐才平稳垂落。
二人的呼吸也终归平定。
李哪吒情不自禁,低头看了眼被褥上的印记,方又敛着笑意探手去寻被中藏着的柔软。
杨暮言背对着他,因着觉他兴致又起,她只得转身,去抵住他靠近的月匈膛,垂眸道:“很晚了,你,你该走了。”
男人神情一滞,复杂的情绪又悉数涌入眸中,拧眉道:“你还要赶我走?”
“那我们这算甚么?”他拢住她的后脑勺盯着她看。
“补偿,”杨暮言言简意赅,“我捅了你一刀,理应补偿你。”
“补偿?!”李哪吒双眸遽睁,明显是动了怒,却依旧压低嗓音不忍朝她吼,“你可当真是长大了,有能耐了,连一夜情,露水姻缘都敢玩儿了?”
他压倒她的身子,整个人覆了上去,手中力道不自觉收紧,“你把我当什么了?!”
杨暮言避开他灼人的审视目光,抿唇不语。
夜已深,烛火燃烧殆尽,风自窗扉旁的缝隙间吹入,惹得帐内忽明忽暗。
僵持良久,大喜大悲的情绪终究是将他彻底击垮。
李哪吒缓缓垂头,埋进了对方的颈窝里。
待湿意漫上肩颈时,她愣住了,连心跳仿佛也漏了半拍。
他哭了?
男人的啜泣声微弱且克制,颤抖的手臂仍旧紧紧地抱着她,这么多年了,这是她头一回听见他哭,像被施以重击,她的心陡然陷入沉闷。
她轻声开口:“多大人了,还哭?”
“曾经有个人不顾一切地爱着我,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她现在不要我了,”他头依旧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低声缓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难道我不该哭么?”
杨暮言沉默盯着帐顶,眼波流转间似是望穿了四季岁月。
良久,她唇角渐渐扬起一丝浅笑,似是释怀。
而后抬手去抚摸那人的脑袋,柔声道:“好了,别哭了,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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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入朝歌城门,杨暮言撩起帘子探头望去,只见城楼上那铁画银钩的“李”字军旗在风中摇曳不息。
她转头之时,骑马随行的青年恰巧朝她望来,他说:“封官加爵,金银财宝我都没要,我只让武王答应让我李家驻守朝歌数年。”
“我说过的,我会把朝歌打下来,然后带你回家。”他唇角带笑,明亮的双眸在她眼里似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