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再也没有服用它的打算。”商渊抬手捧住谷梵的双颊,却感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宛若地窖里的寒冰。“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扯出一个笑,“小沐平安出生了,我们会共同抚养他长大成人,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死去。”“什么都不会改变的,谷梵。”“相信我。”回答他的,是谷梵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和话语,“……药?”什么药?密密麻麻的说明文字,连同药盒名称一齐刺入谷梵的视野里,比细长的银针、狂啸的风沙更甚,扎得五脏六腑生疼。是堕胎药。“……抱歉。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谷梵错开视线,把手中的车钥匙归还原处,“我不能送你了。”蜷起的指节将药片碾成粉末,渗出一股锈味。“谷梵,我——”恼人的铃声再度响起,预示着这场谈话注定要不欢而散。距会议召开的时间,已所剩无几。接起电话,商渊从齿缝中挤出一句“等着”,便将其利落挂断。他头痛欲裂,只好毫无章法地按揉几下眉心,向谷梵拜托道:“你先去睡一觉,好吗?”“处理完事情我就回家,等到那时,我再一五一十地跟你解释清楚整件事。”话音刚落,他便仰颈抬头,祈求能从对方那得到个稀松平常的吻。可,一切都已不再稀松平常了。宛如时空出现了裂缝,把他们卷入光怪陆离的隧道中,将他们送回了麻雀趋光而死的那个黑夜。那天,谷梵把他捡回了家。今天,谷梵也跟当时一样,拒绝了这个吻,拒绝了他。车辆穿梭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之间,一晃眼,商渊仿佛又看到了一只下坠的麻雀。--------------------谷梵:不好,拜拜。(时间线要回到啦!)“我不要了。”春末正午,阳光透过丛丛枝叶落在商渊脚边,绘出婆娑的光影。外观富丽堂皇的住宅矗立眼前,围墙把商渊与庭院隔离而开。院门两侧,浮雕印刻的崭白右柱上,有两个大字引人瞩目。‘谷氏’。商渊低笑一声,用指腹感受了会儿纹理凹凸不平的字迹,心道:光是这块地皮的价格,估计都比他那整套别墅加起来,还要贵上几倍。三小时前,他打发完那位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律师,驱车回到家中,却发觉屋内已空无一人。连水墨味都淡得几不可闻。结合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来看,谷梵不告而别,也是理所当然。商渊环顾了一圈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房屋,转身离开,奔向下一个目的地。可在关上房门的那刻,他惊觉自己无处可去。那谷梵,又会去哪里?两人同居近一年,为了不过多占用资源、造成浪费,谷梵早已把那破旧的教职工宿舍归还,失去其它落足之所。所以,商渊如今站在了这里。在近一个小时的车途中,他压下诧然,把唐毅发来的资料浏览完毕。每多看一句,他就对自己多一份鄙夷。他连谷梵生父的家庭背景都不甚了解,怎么还能成天到晚把‘爱’挂在嘴边?
真不要脸。“叮咚——”按下门铃,商渊冲镜头摆出个微笑,心底却不似这般游刃有余。少顷,厚重的红木大门被向外推开,逐渐放大的缝隙背后,一道身影撞入商渊的视野中心。那人徐徐走近,最终驻足于铁栏前,与他隔空相望。“有什么事吗。”商渊迎上对方淡漠的眼神,提起左手的食袋,大言不惭地说:“来给你做饭,顺便接你回家。”“不需要。”谷梵侧过身,神色丝毫没有放缓的迹象,正要抬脚回房。指节一松,食材被重力牵引坠地,由袋口向外滚落。“家里的东西!”商渊双手紧抓竖栏,金属因晃动发出一声声恸哭,“你爱看的书、常用的画具,我们一起挑选的睡衣、毛巾、拖鞋……还有很多东西,你都没带走。”“你处理吧。”谷梵说,“我不要了。”脚边的光影消失殆尽,商渊听到体内慌乱的心跳声,正竭尽全力地阻止他,将接下来的话宣之于口。但失败了。“……那么我呢?”他用缥缈的音调追问,“你也不要了,是吗?”你也要像那些人一样,把我丢掉吗。“你爱小沐吗?”前迈的步伐掉头转向,谷梵再次朝他投眸,反问道,“你爱我们的孩子吗?”凛冽的目光注视着他,狠厉的话语质问着他,商渊向来自诩能言善道,却迟迟答不出一句话。又或许,这就是他的回答。谷梵没再出声,只在死一般的沉默中,看了他很久,很久。“你走吧。”他的爱人说。商渊动了动嘴唇,试图说些什么,却始终咽不下喉里的苦涩。等他得以发声之时,回应他的,只剩那扇闭合的房门。地砖坚硬,磕得食材乱作一团。商渊屈膝蹲下,将跌出的食材收进袋中,拂去尘灰。起身站起的一瞬,晕眩感使他原地踉跄,险些无法站稳。状态恢复如常后,他把食袋挂于门把,喃喃自语地说了声,“明天见”,便彻底隐入树影之中。住宅内,有一人透过纱帘,目送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轰鸣。从那天起,谷梵再也没有见过商渊。护理假结束,谷梵肩负‘教师’和‘父亲’二职,实在分身乏术。由于照顾小沐的职责在先,他本想着辞去教师的工作,以示歉意。谁知校长竟爽快地给他批了两个月的长假,还特意叮嘱他,放完暑假再回来。自此,谷梵携小沐住进了这栋空荡荡的古宅,彼此相伴。每日黎明时分,他总会被小沐的哭闹声唤醒,日子一长,也就习惯了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坐起,又睡去。小沐一天天地长大,而院门上挂着的礼袋,也从不缺席。至于寄件人是谁,答案不言而喻。商渊离开的隔天清晨,谷梵刚踏出家门,便远远察觉门把上有什么东西正随风飘动,似乎是个牛皮纸袋。他打开纸袋,却见一条褐色格纹领带放至其中,袋底还有一张对折好的白纸。而昨日的食袋,已不知去向。谷梵本以为白纸里的内容是一封简易的信,可当他打开,却发现是一幅画。画面铺满了黑色蜡笔独有的触迹,唯有正中央,框出了两只色彩绚烂的眼睛。纸张右下角还写着一行小字:与你的第一次相遇。飞絮浮游,停降在谷梵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