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门口就是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直到现在,唐思恩才勉强适应了眼前的昏暗,发现一进门就是几条岔路,一条是刚才钱多去找神婆的路,还有一条看起来更宽一些,那边隐隐出光亮和人声,像是有很多人在那边。
唐思恩就踱了过去。
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熙攘的声音,还传来一股隐隐约约的臭味,就像是人声鼎沸的集市。
他还没看清远处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忽然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哎哟!”
“你他妈长没长眼睛啊?”
地上那东西竟然说话了,吓得唐思恩往旁边一退,结果险些又踩到另一个人:“走路不看路啊?快滚!老子刚做梦赢了一百万,都被你吵醒了……”
唐思恩这才发现,这条逼仄昏暗的走廊边竟然躺了不少人。
这些人有的衣衫褴褛,有的看起来甚至还算衣冠楚楚,但一个个毫无形象地在这里躺得横七竖八,就像是流浪汉露宿街头一样。
这几声叫声出来,更多人不耐烦地抱怨起来,还有人把衣服一裹翻了个身就继续睡。
唐思恩吓得赶紧往前蹿了几步,盯紧了地上生怕自己再踩到哪个人。
“让让!”
一个人用肩膀推开他,从他身边挤了过去。
唐思恩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旁边传来一波比一波更高的喧闹声浪。
只见这里就像之前的走廊一样昏暗,只有一些摇摇晃晃的油灯挂在头顶照明,隐约照出了地上坐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影。
“大!大!大!”
“小!一定是小!”
“发牌发牌!你能不能别磨叽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等赢了这把我要去大厅赌了……”
吆五喝六的叫喊混合着咒骂声和大笑声此起彼伏,骨碌碌的骰子翻滚声和骨牌搓动的哗啦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尽回响就像是一片疯狂的声浪翻涌起风暴,将唐思恩裹挟其中。
之前就隐隐闻到的臭味扑面而来,仿佛混合了汗臭、脚臭、下水道的腐臭和臭鱼烂虾的腥臭味,里面甚至还混合了隐约带馊味的饭菜味道,让唐思恩眩晕间忍不住一阵干呕。
“哈哈哈哈我赢了!我终于又有筹码了……”
一个人像疯了一样从地上蹦起来又叫又跳,踹开那些想要抓住他的人,“老子要去大厅了,不陪你们玩了!滚滚滚!”
他一把将唐思恩推搡到一边,激动万分地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还在念叨:“大大大,我一定会赢的……”
这些人……
唐思恩胆战心惊地意识到,这里密密麻麻围坐的都是赌客。
他们好像是在外面的大厅里输光了赌资,没法继续在大厅里赌,就聚到了这个地下室一样昏暗逼仄的地方私下聚赌。
想到之前钱多赢了钱之后带他去吃的那些高档饭店,还有他们散步时看到的精美绝伦的画廊与如梦似幻的水晶宫殿,唐思恩一时感觉恍如隔世。
眼前这个肮脏腥臭的地方,竟然也是不夜洲的一部分。
这里聚了看不到尽头的人群,他们围坐在一圈圈昏暗的灯光之下全神贯注地赌钱,还有一些抢不到光线好的地方,窝在几乎看不清骰子点数的阴暗角落里,一个个凑得极近,也在一局局地赌。
忘记了时间,无视了角落里被人踩烂的饭菜和乱窜的老鼠,对浓重的臭味习以为常,眼中只剩下跳动的骰子和筹码。
“操!你这锦鲤怎么就这么没用!”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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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惨叫声传来,同时还伴着歇斯底里的叫骂声,“人家的锦鲤怎么就能赢钱!老子打不死你,叫你吐好运,吐好运啊……”
周围太吵了,又被穿梭的人群挤得东一步西一步,唐思恩辨别不出这叫骂声音到底来自哪里,只觉得那些尖叫声和咒骂声像是把他的头皮都扯了起来,胸口窒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这时,他忽然从四周挥之不去的臭味中辨别出一种新的味道,霎时间心脏停跳了一瞬。
——那是血腥味。
……
钱多走过重重血红纱帐,看到无数盏幽幽燃烧的暗红色火焰无声跳动着,将纱帐上垂下的一串串暗金色小钱币映照出如同星子一样令人目眩神迷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