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彤这一声‘斩’,气势十足。竹林瞬间安静下来,皎月藏在白云后面,只有淡淡的光芒,投射在大地上。火把的毕剥声,在暗夜中清晰可闻。姜初月注视着崔胜德的脸,由恐慌慢慢变得狠辣,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崔胜德胸膛上下起伏着,一只手摁在那里,口中喘着粗气,似乎是气急,一时开不了口。“我儿在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请公主将人带出来。”姜初月轻轻一笑,手中的团扇一下一下晃着,神情显出几分耐人寻味来,“崔知府,别急,令郎还没死呢。”“本宫到底不是心狠的人,知道他是知府的公子后,留了条性命在。”崔胜德松了口气,直直看着姜初月,“我儿还活着?”姜初月也不吊他胃口,团扇轻点,慢悠悠地说道:“将人带上来。”约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和崔胜德,同样身材的年轻男子,被带上来。他像是一滩烂泥一般,躺倒在地,口中有气无力地喊了声,“父亲。”崔胜德见状立刻扑上去,神情掩饰不住的心疼,抚摸了一把儿子的脸,他转过身质问姜初月,“公主,把我儿到底怎么着了?”“崔知府,不过是饿他几顿而已,死不了。”姜初月眉目轻挑,嘴角噙着笑,身姿斜靠在椅子上,目光在场上扫视一圈,不疾不徐地说道:“崔知府,本宫这儿有些东西,你应该先看上一看。”崔胜德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引他过来的局,岁宁公主只怕已经,查到了什么。他顾不上地上躺着的儿子,招手命人照顾着,压着怒气道:“不知是什么东西,明日再看也不迟。”见他推拒,姜初月也不着急,视线微偏,看向碧彤道:“碧彤,既然崔知府不想看,你给他念一念。”碧彤面上浮过冷笑,拱手道:“奴婢遵命。”“经查吴州知府崔胜德,勾结盐商,贩卖私盐,聚敛私财,排挤同僚,且冒领他人功劳,对上令不遵……在建元十年,伙同他人一共收受贿银五千两,建元十一年,收受白玉观音像、红宝石臂钏、名家字画一共七十余件,建元十二年,收受吴州府别院一座,另有金银珠宝共计……”“够了!”崔胜德怒吼一声,面皮抖动着,冷笑道:“公主是哪儿编造的这些谎言,要污蔑臣。”“这朝堂之事,公主一介女流之辈,还是莫要参与的好,免得被有心人骗了,陷害忠良。”‘啪啪啪’,姜初月素手轻合,鼓掌声在人群中分外清楚。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崔胜德面前,声音极轻地说道:“崔知府竟还知道‘忠良’二字,实属让本宫意外。”崔胜德面容阴冷,眼神如毒蛇,紧紧盯着姜初月,“岁宁公主,你别欺人太甚。”姜初月声音骤然冷厉,双目如利剑射向他,“崔知府,是不是本宫欺人,你马上就知道了。”“你围了崔府?”崔胜德立刻反应过来,他目眦欲裂,声音也带上颤抖,“你凭什么搜查朝臣府邸,本官要上奏陛下参你一本。”“好啊,本宫等着。”姜初月转身看着他,“若你还有这个机会的话。”说罢,她从怀中拿出令牌。于仝带着人率先跪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竹林中响起。身穿铠甲的御林军,迈步而来,“启禀公主,吴州知府崔胜德府邸,已被包围,所有犯人均已拿下,请公主安排。”“拿下主谋崔胜德,及其一干党羽。”姜初月红衣翻飞,发间的金钗在夜风中轻微晃动,她面上冷静异常,没有丝毫的慌乱,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让人分辨不清。“于都尉,任何人都不要放出去。”“末将遵命。”刀剑的碰撞声,响彻竹林,崔胜德的咒骂,分外刺耳,“姜初月,你干预朝政,陷害忠良,不得好死。”“来人,护着知府大人突围。”“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这场混乱直至天色渐明时,才陆续收拾完毕。姜初月看着挂彩的于仝,温声道:“多谢于都尉相助,有劳于都尉拟个名单,本宫会上奏陛下,为你们请功,”“如此多谢公主了。”于仝抹了一把面上的血,大咧咧说道。知府衙门内,一干跟着崔胜德犯事的人,早已被捉拿归案。公堂内哀嚎声一片。喊冤的,咒骂的,抽泣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姜初月闭着双眼,一言不发,她一夜未眠,此时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跳。直到一道略带沉默的声音,将她唤醒,“参见岁宁公主。”姜初月缓缓睁开眼,哑着嗓子道:“你来了。”陈松拱手行礼,“听凭公主吩咐。”姜初月细细打量着他,见他面上未有欣喜激动的神色,也未有自己可能会升职的谄媚,心中很是满意,他的这份沉稳。“这吴州之事,本宫已向陛下说明,主谋崔胜德等一干人,需押送京都受审。”“这边余下的事,暂且就交给陈大人了。”“你写的折子,本宫已经看过,陛下也已经同意,今后只要是对朝廷有利,对百姓有利的,你尽可放心大胆去做。”陈松面上浮现激动之色,眼中隐有泪花闪烁,他在此地任职多年,从未有施展抱负的机会。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老死在吴州了,谁料想,人到暮年,竟还有青云直上的机会。他一时心潮澎湃,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微臣多谢公主,今后公主但有吩咐,微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大人夸张了,请起。”姜初月笑出声,“本宫可没有什么让你赴汤蹈火的机会,你做好该做的事,即可。”“公主放心,微臣一定不负公主所托。”姜初月缓缓点头,“有劳陈大人了,本宫后日启程回长安。”“公主要走了?”“离开久了,该回去了。”:()公主和驸马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