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定在来年开春,请大师合过两人八字算出来的黄道吉日,是个百年一遇的好日子。
初弦认为时间还长,但两位妈妈完全不这么想,备婚有多复杂多繁琐,她终于深有感悟。
她想躲懒,软着嗓子跟贺清越撒娇,代价是折腾到后半夜才能睡,第二天腰酸腿疼地赶到研究院,珠光宝气的覃馥影优雅放下茶盏,向她招手。
“初弦,中午休息了我们讨论一下婚礼主花的颜色。”
她两眼一黑,差点原地昏迷。
新媳妇的心力交瘁终于被覃女士看见,一琢磨,和她敞开心扉聊天,最后敲定婚戒和主纱必须由初弦亲自挑选,其他一应交给两位妈妈。
初弦握着她的手,感动到眼眶红红。
贺家地位摆在那儿,婚戒要定制,婚纱也要定制,为此覃女士专门飞了一趟奥利地,拍回一块天然钻石。
初弦对所有发到她邮箱里的草稿图一应说好好好没问题就这个很喜欢,覃女士大概是察觉到她随波逐流的态度,只得转头去烦贺清越。
最后挑选的主钻目测30克拉往上,底部做银杏镶托,初弦手指细,戴上不自觉地歪到一边。
主纱是意大利设计师的私人订制,华丽复古的巴洛克风格,初弦试穿时需要有五个人陪在身边,不然她无法凭一己之力穿上这套城堡。
晚宴礼裙是某蓝血高定的全球首穿,如公主般梦幻纯洁的雾蓝色鱼尾裙,配套海蓝珠宝。
初弦深觉覃女士和谭女士找到了奇迹初初的换装乐趣,那些没有被选用的婚纱最后全部收藏在贺家单独的一栋宅邸,很多年后成为南城预约制的婚纱收藏馆。
好不容易敲定了婚纱和婚戒,婚礼选址又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云老太太坚持出国,罗马、威尼斯、海德堡、荷兰,几乎把世界地图挨个过了一遍,最后是谭嘉雅敲定了世界的尽头,罗弗敦群岛。
贺家的私人请柬只发了本家和关系交好的朋友及商业伙伴,黄家这边,则是顾虑到初弦不愿意大张旗鼓地办,选择性递给少数几个还算看着初弦长大的人。初弦本人朋友很少,许教授必须到场,温弥,和研究院里的两个师妹。
贺清越问初弦要不要知会应家,她微微抿了下唇,说自己已经和嘉涵通过电话。
三月的挪威仍然很冷,初弦穿着盛大美丽的婚纱出来时,作为女方亲人代表的谭嘉雅立即红了眼眶。
身后的妆发师整理白色头纱,做最后检查,初弦轻声说让她们隔壁休息室吃点东西填肚子,自己有话要和家人说。
房间隔音很好,外头闹哄哄的气氛半分没传进来。
黄立勇难得一身正装,听说他为了能挤进这套西服减了半年肥,看起来颇有成效。小汀小杰拿着手机疯狂给初弦拍照。
初弦自然地走到他们面前,再自然地问:“爸爸妈妈,我今天好看吗?”
说完,小幅度地侧了侧身。她其实很想转圈,但婚纱实在沉重,完全不能像迪士尼公主转出浪漫弧度。
黄立勇没忍住,转身额头贴着白色墙壁,嚎啕地哭。
初弦微微愣住。
谭嘉雅笑着擦眼泪,上前牵过她的手,想说什么,但喉间实在炙热沉重,眼含泪光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头。
“妈妈在这里,”她笑着拥抱了初弦,“妈妈也在天上看着你。”
初弦没告诉谭嘉雅,出国之前,她和贺清越特地去了一次墓地。
那天有很浪漫的玫瑰色晚霞,墓园摇荡着春意融融的白色小花。初思的墓碑打扫得一尘不染,初弦献上一束雪白菊花。在白菊旁边,还有一束马蹄莲并满天星,很新鲜,花瓣留有晶莹露水。
“妈妈,好久不见。”
“原谅我现在才告诉你,我结婚了。先生是我身边这位。姓贺,贺清越。”
她收了收裙摆,沿着大理石台面坐下。
手指别过耳侧的发,她轻轻地贴着墓碑,像孩子依偎母亲永远温柔的怀抱。
“现在的我,有能力原谅一切事情了。原谅那些不公,破碎,折磨和谎言。”她抚上自己弱听的左耳,垂眸笑了笑:“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做当年的选择。”
因为爱。因为她是满怀着爱意和期待出生的小孩。
贺清越跟着她半蹲,照片上的女人容貌很年轻,她并不怎么像初弦,但气质很温和。
“初次见面,初弦母亲。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她在我这里,不会受任何委屈。我的家人比我更喜爱她。您养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儿,谢谢您,把她带到这世上,她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珍贵礼物。”
初弦揉揉眼尾,笑着拍他手背一下:“哎,你好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