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瑶边喝茶,边认真回忆了下,然后一个不妨,直接呛得咳嗽起来——成亲前一夜,她是在看母亲塞过来的那个春宫话本来着。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既觉着羞人,又忍不住好奇。直到后来与谢迟朝夕相对,实践了不少,才算是彻底明白。谢迟没想到傅瑶的反应这么大,上前轻轻地替她拍了拍背,眉尖微挑:“你这是想起什么来了?”“没什么,”傅瑶果断敷衍过去,“就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已,说不清的。”谢迟瞥见她耳垂都红了,愣了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哦——”傅瑶一听谢迟这意味深长的语调,就知道他八成是猜到了,抬手去堵他的嘴:“不准说。”她在这方面始终脸皮薄,哪怕做都做了,平日里也仍旧说不得。谢迟在床榻上最喜欢哄她说些有的没的,看她红着脸支支吾吾,乐在其中。两人你看我我瞪你地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谢迟让步,含糊不清地说道:“好,我不说。”得了他这句保证后,傅瑶方才松了手。她回过头去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叹了口气:“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再晚的话保不准母亲要问东问西。”她来时就知道自己留不长,但思来想去,还是想要亲自来送这生辰礼,哪怕只是见上一面说几句话,也很好。谢迟颔首笑道:“那我送你。”傅瑶站起身来往外走,将要开书房门的时候,却又停住了。她抬眼看向身旁的谢迟,飞快地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下:“生辰快乐。”见面后东拉西扯,倒是险些把这句最正经的祝贺给忘了。谢迟眼中的笑意愈浓:“等过几日,我去接你。”当年的婚事定得仓促,是为了冲喜,谢迟尚在昏迷不醒,自然是不可能去迎亲的。纵然谢朝云托了尚宫局的女史来筹备亲事,尽可能地将所有事情办到最好,想要风风光光地娶傅瑶过门,但没了新郎迎亲,没有拜天地,仍旧是不伦不类的。无论旁人私下如何议论,傅瑶倒是从没在乎过这点,她是只盼谢迟能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但如今能有一个重来的机会,也挺好。当初出嫁前,傅瑶曾万分忐忑,既担忧谢迟的病情,也害怕他若是不喜欢自己该怎么办?此番倒是再没任何顾虑,唯有期待。转眼到了七月七,大婚当日。谢朝云这个皇后出宫坐镇,府中仆从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准备着晚间的宴席和迎亲,谢府内外张灯结彩,这些年来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傅家这边也一样。从前嫁得仓促,傅璇一家尚在江南,傅珏也在书院未能赶回来,此番则是齐齐来为傅瑶送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我听见奏乐声了,”傅璇侧耳道,“应当是迎亲的队伍到了。”正说着,文兰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同傅瑶笑道:“姨母,姨父他们来了!”小孩子总是喜欢凑热闹,加之文兰还是头一回送人出嫁,便格外热切。傅瑶捏了捏她的脸,看向一旁的红盖头,正准备起身,却被长姐给拦了下来。“不急,”傅璇向外看了眼,“你二哥准备了不少难题,打定了主意要为难谢迟,怕是得等会儿。”傅瑶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关,复又坐稳了,满是好奇地向外张望着,恨不得亲自到前边去看看。毕竟她原就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更何况还是跟谢迟相关。不多时,丫鬟将谢迟做的催妆诗送了来,笑盈盈道:“姑娘快看看。奴婢不懂这些,但听说这催妆诗一出,前边是一片叫好呢!”“那是自然,”傅瑶尚未看便先夸了句,话里话外透着得意,“他可是状元郎呢。”傅璇看在眼里,打趣道:“你若是有尾巴,此刻怕是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傅瑶顺势倚在长姐肩上,撒娇道:“人家高兴嘛……”她是真的很高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心花怒放。等到又有丫鬟来报,傅璇亲自取过盖头来,替傅瑶盖上,执着她的手往外走:“瑶瑶,我送你。”傅瑶什么都看不见,扶着长姐往正厅去辞别爹娘,她知道,谢迟也会在那里等候自己。当年出嫁时,她是由侍女搀扶着离家的,那段路分外难熬,带着些许期待,但更多的却是茫然,甚至还忍不住落下泪来。如今这路是谢迟陪她一起走的。辞别爹娘之后,傅瑶从长姐手中接过了一段红绸,另一端攥在谢迟手中,哪怕如今什么都看不见,她却依旧觉着安心。“小心台阶。”出傅家大门时,谢迟低低地提醒了句,声音中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