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被唬住的林升用手背擦拭着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跟着几名永宁宫的内侍,坐进了如宵安排好的凤舆。
石头清点好要捎上的东西和国君所赐礼物,向薯条等人交待了一些事,便乐颠颠赶往主子身边。——之前他奉命伺候昏迷不醒的紫苑使节,只当是个临时差事,没想到使节摇身一变成了皇妃,连带自己也交上好运。
有熟悉的侍从跟着,林升多少踏实了一些,起轿后他便掀开布帘,不动声色打量着这座陌生的皇宫。
“以女子为尊”的月渊国果然名不虚传。
沿途所见官员几乎全是女性,偶尔才能看见身着官服的男性。
他向随行的石头一打听,不是某某家的女婿,就是谁谁家的夫君,总之都是沾了家中妻主的光。
想来,原本那四位使节千里迢迢从紫苑来到月渊入朝为官,无权无势无背景,还要遭受性别歧视,往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林升想着心思,有一茬没一茬地听石头小声说话:“这凤舆照理说是皇后坐的,陛下让主子乘凤舆同行,想来,是非常中意您……”
话音未落,凤舆便停下了,林升抬眼,只见宫道上有一名衣着考究的俊美男子在向前方龙舆行礼,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太监。
如宵探身与他耳语数句,颇为宠溺地将他落在额前青丝挽到耳后,美人掩口而笑,目光幽幽飘向后面的凤舆,好巧不巧与林升撞上。
随即,他又冲新册封的皇妃弯了弯唇角。
林升只觉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索性“唰”地拉下布帘眼不见为净,透过布帘缝隙,他压低声音询问石头:“那人是谁?”
“回主子,是柳妃。”
“柳妃?不是说,你们陛下只封了我一人为妃么?怎么还有别的妃?”
“自陛下登基以来,确实只册封了您一人,只是先帝早薨,这后宫里的皇夫们却都正值壮年,无处安置,陛下心善,将其中一部分遣散出宫,另一部分任命为地方官,只留三人在永宁宫作伴,将皇夫封号改为妃嫔,这柳妃,便是其中之一。”石头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但以奴才所见,陛下最中意的还是主子……”
自动过滤掉最后一句多余的话,林升忍不住在心中刷起弹幕:这个如宵还真是丧心病狂啊,垂涎别国使节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老娘枕边的美人都不放过?哎,年轻人不讲武德……
不得不说,这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坐的凤舆确实稳当舒适,放下布帘后,林升很快起了睡意,石头来唤时,他已经睡得昏天暗地,东倒西歪,好不容易走下凤舆双脚贴地,才缓过神。
半路杀出来那位柳妃早已没了踪影,只有如宵站在身前,微笑着冲他伸出手:“以后这便是你的家了。”
林升干笑,自己有过家么?
记忆中姑妈的家永远冷冷清清,电饭煲里的冷饭,下雨天没人收的衣服,玄关处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的球鞋……
自己出事以后,也不知道姑妈有没有想起过他,有没有去学校找过他,不过,如果没有他这个拖油瓶,姑妈的生活应该能轻松一些吧?或许,还能找个爱他的男人嫁了……
想起唯一的亲人,林升的眼神有一瞬间黯淡,但很快又重新亮起来:眼前的不动产是无辜的!
他看着雕梁画栋、威严壮观的巍峨宫殿,还有成群结队恭迎国君回宫的仆从,一把握住如宵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此话当真?这地方,以后是我的……家?”
如宵的笑容愈发耐人寻味:“朕的东西,不就是爱妃的东西吗?”
说罢,他故意俯身凑到林升耳边吹了一口气:“顺便一提,朕,也是你的。”
林升嘴角抽搐,默默推开不分场合撩天撩地的月渊国君。
再说夏有辰离开御林苑,很快寻到了在附近等候多时的侍卫。
如今大司空的贴身侍卫名唤阿钊,乃是一名身材匀称的少年,今年刚满十七,小半张脸都隐在刻着犬兽獠牙的玄铁面罩后,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睛,浑身上下的衣饰也以暗色为主。
夏有辰每次看到他,总有种雇佣童工的罪恶感,而且,这位“童工”的服务态度也着实恶劣……
主子不在视线范围内,进宫前卸掉兵刃小侍卫无事可做,正蹲在假山后面逗弄几只偷食的麻雀,难得露出没有攻击性的一面,听闻夏有辰走近的声响,他立刻起身变了脸,没好气道:“你没吃饭么,走这么慢!”
夏有辰一愣,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