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蓝衣拍了拍银珠的手背,安慰道:“别着急,这县里还有其它布庄,现在陈氏布庄是要五百斤,你先在心里记着,我怕等会儿去别家布庄时忘了。”
银珠长呼了口气,“你看我紧张的,都忘了还有别家布庄。”说着她笑了笑,又道,“你放心,我这人记性最好,你尽管去布庄里问,我都能给你记着。”
“好,咱们现在就去下一家。”
有谢蓝衣在,银珠的心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只是未放松太久,在跑完所有布庄,一算只拿到了一千六百斤的份额后,她更加不安起来。
“咱们这可是全跑完了?还有没有别的布庄?一千六百斤,这、这还差得远呢!”
谢蓝衣之前已经和魏承晏来过一趟,谙悉鹿和县布庄的情况,因此并不觉得意外,她吃着银珠从包袱里取出来的粗面饼,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在心里做算数,算完后对银珠道:“你家的蚕应该能出一千四百斤左右,到时候先把你家的卖了。”
银珠停下脚步,有些生气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好的一起卖,人家不收,你也不能只顾着我家不顾你自己家的,你把我和赵哥当什么人了?我可是拿你当亲妹妹的!”
谢蓝衣随着她停下,见她整个人焦炙得连呼吸都是急促的,连忙过去挽起她的手臂,“我知道你的担心,我又何尝不是把你当亲姐姐。”
她拉着银珠继续向前走,“咱们好不容易把蚕宝宝养到结茧,说什么也得全部卖出去,鹿和县不收,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卖,总有办法的。”
“别的地方?”银珠脑筋一转,惊道,“你是说去其他县城卖?那可不近呐!”
“我们这里距离柳州很近,我想过两日把这一千多斤蚕茧卖了,然后买头牛,我和魏承晏动身去一趟柳州。”
“我听都未听说过,那要多久才能到?”
谢蓝衣琢磨道:“一来一回估计要三日。我听闻柳州那边有庙会,里面有不少卖布匹的,蚕茧肯定好卖。”
听到说好卖,银珠的神色才缓和下来。
谢蓝衣继续道:“到时还要辛苦你和赵大哥在家里帮忙看着蚕茧,等我和魏承晏回来,连着之前收桑叶的钱,一块给你们算清。”
“你说这话可真是太见外了,这养蚕的法子是你出的,棚子也是你们一起帮忙盖的,卖蚕茧也是你来回跑去找布庄问价,如今还要去柳州,我和赵哥都帮不上什么忙。”银珠叹了口气,“叫我看,我们也别分什么彼此了,以后我和赵哥就当你是东家,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卖了钱,给我们分些就成。”
话听着像极了玩笑话,银珠却是说得极其认真,仿佛早早就这么想了一样。
“那哪成?”谢蓝衣不用想也知道不合适。
“就这样说定了,赶紧走吧,天快黑了。”
银珠从被动到主动,拉着谢蓝衣的手加紧步子向前走,随着两道纤细的身影远去,她们交谈的声音也逐渐淹没在了风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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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日?,谢蓝衣去蚕棚里查看,发现蚕茧已经全部结成,拿在手心里像是没有重量的白色鹅卵石,个个丝层紧密,丝质细腻,品相极好。
只有这样的蚕茧才能织出最上等的丝绸,看着这些蚕茧,谢蓝衣更有信心能全部卖出去了。
她和大家一起拿着布袋摘蚕茧,摘满后用布绳封口,直接装上板车。
与城里几家布庄约定的斤数是一千六百斤,而她家的板车一次最多装四五百斤,没有套牛马,单靠人力拉,要运过去最少也要四趟。
谢蓝衣在将蚕茧装上板车后,试着推了下,却是没推动。
地面坎坷不平,有水之地更是难走,近路还好,而他们要拉到县城,这一趟光耗时就要两三个时辰。
看着魏承晏将板车背带绕过肩膀套到自己身上,谢蓝衣心里不免升起一股心疼来。
魏承晏刚来扶桑村时,穿着锦缎圆袍,织金黑靴,一副翩翩贵公子样,然而短短一个多月,人不仅瘦了一大圈,也黑了好几度,身上的褐色麻衣洗得满是褶皱,透着灰白,瞧着更是让人心酸。
谢蓝衣走上前对魏承晏道:“这一车四百斤,你先送去陈氏布庄,一共是十五两二银,等拿了钱先去买头牛,这样后面就不用人力拉了。”
魏承晏听完反问:“咱们不是还欠着村民的钱吗?”
“那个不着急,你和赵大哥一起去,我和银珠留在家里摘蚕茧。哦对了,你等一下。”谢蓝衣转身朝厨房跑去。
魏承晏后腰低着板车,看着谢蓝衣离去的方向,耐心十足地等着,等了一会儿,见她拿着水壶还有裹着什么东西的布包出来,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明知故问:“拿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