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此前萧九矜曾对众将士作保,但如今罗夗王死,她却并不打算回京受罚。
毕竟她擅自更改和谈条款,如今若连罗夗王也没带回来,皇帝难免疑心她的立场,往后行事便更受掣肘。
而罗夗王死,和谈之事尚未完全议定,罗夗必将以此发难。皇帝不再给谢绍的军队拨粮饷,她却不能放任北境溃败。
如此相较,不如先回军营再做打算。
萧九矜也知世事无法两全乃是常事。实在逼不得已,她想,不如就将皇帝命人设伏之事告知谢绍逼二者正面相对;彻底将水搅浑,乱局之中她也不至于毫无生机。
只是战事若起,内乱加上外忧,苦的是大周百姓。
“你如此回来了,怕不是想让我替你背这‘看守不力’的黑锅了?”
营帐中萧九矜谢绍二人相对而坐,谢绍嗤笑了声,略带玩味地看着眼前似满脸无辜的妻子。
“要说起来,还不是你的将士太过懈怠,这才使得歹人有了可乘之机。”萧九矜没有顺着他的话狡辩,反而意指其将心腹留在身边、将听命于皇帝的士卒派遣回京的私心。
“此事既已发生了,便要想个解决之法。刺杀罗夗王的是罗夗人,我心念边境将有异动特地回来告知夫君,夫君怎还责怪我呢?”
她面上笑着,心中却是一片冷静。
萧九矜起身,向帐中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罗夗进来可有异动?罗夗王上位不久坐的还稳,如此被擒即刺杀,实在是奇怪。”
“倒是无甚反常。”谢绍想了想说。“罗夗王子颁布了许多利民的策令、不日便要继位,罗夗内均称他为天命所归。比起他父亲,这位王子的名声要好许多,民众看上去也并无异心。”
“难道是罗夗王子为王位弑父?可是这罗夗王仅有他一子,罗夗被俘大周,他不杀了父王也能继位才是。”谢绍皱眉道。
萧九矜沉默片刻:“无论如何,罗夗也不似看上去那般平静。其意图叵测,杀先王嫁祸大周,免不了对周发难。”
“北境还要守着,回京之事还需暂缓。”她说。
帐内一时无言,只听得帐外秋风劈过帐壁,发出轰轰闷声。
“你曾说我们无粮不能久战,如今又说需驻守北境。那我问你,我们留下,要留多久?”
谢绍冷声看向萧九矜。
“一月?三月?一年?无粮便无根,不知罗夗何时发难,我们便要一直守着?”
萧九矜垂首哑然。
固然罗夗的谋划是她希望谢绍留下的其中一缘由,但真正令她出言劝说的最大原因则还是萧祺的伏兵。
不知伏兵何处,贸然回京依旧是自寻死路。
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等,而皇帝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我向你保证,三月之内,必有转机。”萧九矜抬头坚定道,言语掷地有声。
最迟到年关,伏兵定要有动作;或撤兵,或直指北境。北境是谢绍昭龙卫的主战场,待到了北境,哪怕皇军人数众多,也难以占据上风。
她亦有私心,若能劝服三皇子萧祺带兵驻守北境令谢绍回京,皇帝与昭王的平衡便又会回到原初。
从无权的皇女到独当一面,她还需要时间。
“你言语中处处掩藏,我又缘何信你?”谢绍正色道,看向萧九矜的眼中饱藏深意。
“若九矜所言不实,将军自来取我的项上人头。”
萧九矜说,对上谢绍的眼神中满是决然。
“我人是将军的,心自然也是向着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