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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第1页）

众人一听这话严重，连忙跪在老太太身前，二太太则是走到老太太身边，为她顺气，同时劝郁氏：“大嫂，不要任性了，大哥虽然多日未曾归家，外头还有许多不好的传言，可大哥肯定会平安归来的，何必闹到和离呢？”

老太太一听更加生气，斥道：“原来你竟心存妄念，你忘了当年是怎么嫁到沈家的吗？当年你父母双亡，留下万贯家业，可却独独你一个女儿，眼瞧着这些家业就要被你那些族兄夺走，是成林这时娶了你，让你借他的势，方才喝退那群人！这些年成林待你如何，自不必我多说，你嫁进沈家十多年都没能生下儿子，即便如此，成林也未曾纳妾，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如今他还好好地待在衙门，不过是因办案未曾归家，你就要迫不及待离开了！？你保得住你那些家产吗？你对得起成林吗？！”

郁氏眼中也有了动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和离书已经签字按印，我也不要我的家产，我只带走听霜。”

老太太见她仍然固执己见，已然气得说不出话了，这时二太太忽然道：“大嫂，听霜不能跟你走，她和谢琰尚有婚约在身，如今婚期只剩不到一月了。”

郁氏说：“不过是口头上的婚约，到底如何，等一月后再说吧。”如果连她也保不住听霜，那就只有这桩婚约了……

“还望母亲不要多想此事，我并不愿和大爷和离，可大爷他……”郁氏看了一眼屋中的人，和老太太说：“母亲，我想单独和您说说话。”

老太太尚在气头上，可二太太眼珠子转了转，在一旁劝着老太太答应了。

不多时两人从次间出来，老太太的神色恍惚，郁氏却仍然平静，带着沈听霜回了芙蓉院。

沈听霜一路沉默，郁氏把她送到东厢，待要离开时，沈听霜忽然说：“娘，你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吗？”

郁氏停下看着她，却说：“芙儿，这两日收拾一些要紧东西，两日后我带你走。”

沈听霜陡然红了眼眶，走到郁氏身前似无力支撑一般扶住母亲的手臂，“娘，我们去哪儿啊？父亲还在这里，我们的家在这儿，我们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郁氏将她鬓边散落的一缕发丝抚到耳后，“芙儿，我们进京，你爹会去找我们的。”

那日沈成林归家后，回到屋中休息，郁氏不多时也回了屋中，走到他身边说：“老爷，我服侍你更衣吧，这几日你办案劳累，早些歇息的好。”

沈成林却摇了摇头：“不必了，只怕我待不久。”

郁氏担心道：“这案子就如此紧张吗？”

沈成林仍旧摇头，随后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她，郁氏不明所以，打开一看却叫她心神俱震，这竟是一封和离书！

郁氏虽未曾言语，可眼中已经蓄起泪水，她长相明丽，平日不苟言笑，甚是严肃，此时这副神情让沈成林迅速站起身揽着她的肩膀安慰：“你莫多想，我这是为了你好。”

郁氏听不进去他的话，兀自伤心道：“我知道，我嫁给老爷多年，未曾生下男嗣，又善妒成性，不许你纳妾，你应当早就受够我了吧……”

沈成林听不得她说这些话，“又说胡话，孩子这事说来也怪我，那年去平倭，叫你怀着芙儿还整日为我忧心，这才伤了身子，纳妾的事就不要说了，是我不愿意，你生下芙儿后身子就大不如前，何况后院那么多人我看着也烦心。你倒好，将这些全都揽到你自己身上。”

这话沈成林说了近十年了，可郁如芸仍旧伤心，此时看到和离书，心中那些委屈难过一瞬都涌了出来，沈成林一向是对她的眼泪无可奈何，叹气说道：“倘若我半月后仍未回来，你就将这和离书拿出来吧，和沈家撇清关系。”

郁氏一愣，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沈成林扶着她坐下，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岁，浓密乌发间也多了几缕白发，“芸娘，若真到了那时，想必是天意如此，你拿出这和离书，带上一些傍身的钱财，和听霜去京城，我书房里有一封信，你再拿上它，去找宋阁老。”

……回想当时，竟似昨日，郁氏这几日无时无刻不在焦灼之中，每日盼着衙门传来的零星消息，可知道的越多，心就越沉，直到昨日女儿拿来账本让她看，她和这些东西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对还是不对，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看出来后，她也意识到，等不了半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