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月心中微叹,她不知晓此刻是该畏惧一路野蛮生长为大人物的阿兄多一点儿,抑或是心疼他多一点儿。
靳星渊自然是不会晓得温明月此刻对他的心疼思绪,他又不会读心术,他放下手中暂且充当“刑具”的绣春刀,随意搁置在案桌上,又敛下眼皮,看着温顺跪着的温明月道:“爷对你坏吗?”
“爷坏。”
半晌,温明月才开口,红唇嗫嚅道,声音细小,不像是在责怪,倒像是在撒娇。
“坏也忍着。”
靳星渊语气蛮横言道。
“好了,罚也罚了,起来吧。”
靳星渊缓和了口气,他的一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揽起跪了许久的温明月,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压在他腿上的重量,他细看怀中美人一眼,又在她细腰间掐弄了一把,惹得她身形微颤,红唇唇畔一声娇声溢出。
“呜…”温明月的皓齿咬着唇,红唇软肉都在颤抖。
靳星渊又伸手揉了揉温明月的膝盖伤处,她今夜跪了好一会儿,膝盖微微红肿青淤,若是不将瘀肿处揉开,接下来一段时间膝盖可是难以恢复如常。
温明月却是觉得,靳星渊怕不是有些隐秘不能与人言道的癖好,这么喜欢作践人,她的膝盖上的一双大手的力道虽然不重,甚至于有几分温存意味,可她方才罚跪了这么久,如今膝盖轻微一碰,便疼得紧。
将温明月的双膝的淤青积血揉化开后,靳星渊又伸手紧捏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头,然后,他在她的红唇软瓣上轻轻地啄了一口,浅尝辄止。
温明月被迫承受着这个吻,她转了转眼珠,侧目看窗户外一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使得房间内尚未点灯便有几分明光瓦亮。
屋外月色。
屋内春色。
就在温明月误以为,靳星渊今夜必定会留在芙蓉楼,同她春宵一度,天地颠倒一番时,她听见他开口道:“今夜便纵火。”
温明月眼睛一亮,她日夜惊惶不安,苦苦等待的这一天,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靳星渊朝屋外喊了一声,立马,红梅过来了,进了房门,她恭敬地单膝跪下,似乎是在等待男人发号施令。
“今夜便动手。”
靳星渊简短的五个字说出,红梅立马抱拳称:“是”。
红梅的话音短且冷冽,她说完便速速退离开了房间。
“表妹,我们先离开芙蓉楼,后续纵火以及消灭纵火证据,摆放烧焦的假女尸体等等的诸多相关事宜,红梅会处理好一切的。”
靳星渊说罢,又等了一小会儿,寸阴尺璧之后,红梅敲门入内,双手捧着一套小厮的粗布麻衣的衣服,大小刚刚合温明月的身,是靳指挥使早就事先准备好的。
红梅放下衣服便离开房间,扬鞭策马回一趟锦衣卫,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带走准备纵火用的火油以及事先准备好的一具身形同温明月有八分相似的一具女尸,将女尸装在了专用裹尸袋中,为掩人耳目,外面又套了一个麻袋。
那一头,红梅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这一头,芙蓉楼三楼东侧里间的房间内。
靳星渊一身绯色飞鱼服,端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杵着绣春刀,未出鞘的绣春刀的刀尾轻戳着地面,他稍微抬眼,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扯唇轻佻道:
“好表妹,你的身子上上下下的哪一寸香肌,阿兄没有碰过,事到如今扭捏什么?不过是换个衣服而已,还求阿兄出去?”
“阿兄莫要恼,妾身知错。”
温明月生怕惹恼了自己攀上的这根高枝,抱紧的这块浮木,她黑长的羽睫低垂,赶紧低头告饶,辞令卑微,不再扭捏拿乔,当着靳星渊的面,开始脱自己身上的破破烂烂的一身血红罗裙。
不过片刻的功夫,温明月便已经换上了一身小厮做派的淡青色粗布麻衣,她卸下满头金灿灿的钗环首饰,用毛巾以及铜盆中的水清洗干净了脸上的桃色胭脂,唇上红脂。
温明月此刻一副素面朝天的模样,看起来眉目清秀,倒是褪去了这段时日在芙蓉楼这座大染缸内,身不由己,被迫沾染上的风尘气,可是她眼下身穿一套寻常男子的粗布麻衣,倒也看不出从前那上京第一美人兼贵女的矜贵清冷。
温明月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秀丽的眉头微皱,如今的自己,是谁呢?自己的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不愿意去深想将来,今后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寸阴尺璧,今夜可是有大事要发生,温明月没有时间多愁善感,她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赶紧将如瀑的三千墨色青丝挽起,扎成寻常小厮的样式,然后戴好小厮戴的粗布麻帽。
就这样,靳星渊带着一副小厮扮相并且用一双纤纤素手掩着脸的温明月,一路下楼,从芙蓉楼的正门明目张胆的走出,然后一同骑上马,他将她拥在怀中,策马扬鞭,一骑绝尘,在四下无人的暗夜当中狂奔,一路奔腾出了西街,天宽地广,奔向她今后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