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伸手问薇芷要钱,“你这次出宫,想必是带了不少银钱回来了吧?”
“你只要能给我凑够一百两银子,这贱丫头我就暂且再留她一段时日。”
薇芷瞬间有种无力的感觉,旁人盼着归家,为何她一归家,母亲开口的第一句话永远不是关怀,而是问她要钱。
“没有,我没有钱。”
薇芷说的是实话,今日把阿姐赎出来,已经掏空了她的家底。
而且就算还有,她也一定不会再拿出来了。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江家如今是个无底洞,她有再多的钱也是无济于事的。
她总得为自己和阿姐的今后做打算。
江母以为是薇芷不肯拿钱出来,本来她是想搜身的,可碍于许倾淮在一旁坐着,她也没敢轻举妄动,于是只能言语刺激。
例如,她开始不断提及江有财。
“果真是养丫头片子,是不如儿子靠的住,有财就是比你们几个孝顺。”
薇芷闻言冷笑,“是,阿娘既然觉得大哥这么孝顺,那阿娘想给小弟凑束脩的钱,就让大哥出吧!大哥若是知道小弟要读书考取功名,振兴家族,想必也会很高兴,定然会全力支持的。”
江有财是个什么样的人,薇芷如今早就看透,他那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会为家族奉献燃烧自己呢?
一听让江有财出钱供小儿子读书,江母果然不乐意了。
她指责道:“这钱怎么能让你大哥来出呢?你大哥在宫里有多不容易,你不知道吗?你就别让你大哥劳心费力了,他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的够多了。”
薇芷看向江母,疑惑道:“您说大哥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够多了?呵呵,那我真想好好问问娘,大哥进宫这么多年,究竟为家里付出了什么?不说他寄多少银子,就连一个铜板都不曾往家中寄过!”
“不仅没寄,这些年在宫里,他还时常问我要钱,甚至还不要脸的去问阿姐要钱!阿姐攒些赎身钱不容易,他每次去,都搜刮的一干二净,阿姐病了连买药钱都没有,是命大硬生生扛过去的!”
“明明我们都是江家人,都是阿娘的孩子,就因为我们是女子,我们就合该付出是吗?”
江母被薇芷质问的哑口无言,这些年江有财的确没有给家里寄过一个钱,全家老小都是靠着薇芷定时每个月寄钱回来过活。
但她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因为江有财跟她说过,他的钱都是拿去打点疏通关系去了,等他爬到高位了,全家就能沾光享福了。
想到这,江母瞬间更有底气了。
她指着茶杯里的茶得意的说道:“你大哥日后可是要做内官总管的苗子,他的钱自有用处,你也别说你大哥不孝顺,你看看,他除了没寄银钱回来,不也寄了别的值钱的东西吗?这茶叶可是宫里贵人们喝的,可金贵着呢!”
薇芷却直接抬手把这些茶全都给打翻在地,不等江母发火,就率先讥讽出声,“这些茶,是给宫中等级最低的宫人喝的,江有财用不上,也送不了人,他才拿回来给你的!”
“可笑你还当成宝贝似的护成眼珠子念着他的好,而我们真金白银的往家里寄,却落得满是埋怨,成了我们活该。”
江母心疼那一地的茶水,气骂道:“你个贱丫头,你就是见不得你哥哥好,多好的东西,就被你这么给糟蹋了。”
她不信薇芷说的话,想叫许倾淮说句公道话,证明这茶是好茶。
然而事实是,许倾淮压根就没有喝那杯茶。
那茶水刚倒出来的时候,他光闻着那个味儿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茶,也就懒得再喝。
他这个人喝茶比较挑剔,若没有好茶,宁可喝白水也行,但对于茶水,却宁缺毋滥,绝不将就。
许倾淮直言道:“确实不是什么好茶,我听闻这江公公在御马监混的不错,比这好上许多倍的茶也应该是只多不少,没想到他竟然会拿这种下人都不愿意喝的东西,来糊弄你……”
薇芷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阿娘,江有财这些年一直都在骗我们,他在宫中的日子并非不好过,而是只想着自己过上富贵日子享乐,光他一个月的酒肉钱,就抵全家半年的开销,您在家里啃馒头吃咸菜的时候,他江有财可曾想起过你?”
这话果然刺激到了江母,她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财是最孝顺的孩子,我可是他亲娘啊,他怎么能这么糊弄我?”
许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不孝顺,江母便把一切的罪过怪在了薇芷的头上,“你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才害得他进宫做了太监,是你害的!”
想到当年的事,薇芷压抑许久的情绪也在此时释放出来,“是,大哥是因为才会进宫,可是这些年我已经还的够多了,他装惨扮可怜的不停要钱,我便想尽办法给他凑钱,从不怀疑他,可他是我亲哥哥,他不仅骗走了我的钱,还为了往上爬,要把我送给老太监做对食!”
然而这些江母浑不在意,她只是情绪激动道:“你哥哥问你要钱,那也是你该给的,是你欠他的!是你毁了他一生,你这辈子就该当牛做马的赔给他!一辈子你都还不完的!”
薇芷闻言,心尖儿拔凉。
她知道母亲偏心大哥,却没想到偏心到如此地步。
许倾淮也没想到今日来江家,会碰见如此一场大戏,他本可以安静的当个看客,不去插手旁人的家务事,可听了半晌,心中的怒意却怎么也抑制不住了。
特别是见薇芷红了眼眶,浑身颤抖,明明很是绝望,却又要强迫自己坚强,像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可怜的不像话,让他心里总有一种想要帮帮她的冲动。
于是,难捺不住的许倾淮突然出声打断二人的争执,“说起当年江有财进宫的事情,本宫之前与江公公打交道时,便也没忍住派人打听了一二,可不知为何,本官打听到的事实,为何与你们说的截然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