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心适应了马上的颠簸,有意转移话题说:“九哥,我到婉君那里,她说你好些天没去看婉君了,她可叨念你了,也该去看看才好。”
王亚樵随口说:“你跟她是校友,代我看看就行。”
金石心撅撅嘴:“那可不一样!寂寞的女人并不需要同样的女人,而是需要男人强有力的臂膀安抚。哦,我忘了,好些天没看到陈成了,他到哪里去啦?”
“婉君准知道,难道她没告诉你?”王亚樵狡黠地反问。
金石心一愣,随即自我解嘲:“九哥你看我多庸俗,快成了打听家长里短的长舌妇啦!”
王亚樵听了呵呵大笑,却想不到远在南京鸡鹅巷的戴笠正在如坐针毡,不断给九江打电话询问相关情况,没忘了严厉命令:“你们务必给我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拼上性命保卫校长!稍有差错,自己提着脑袋回来见我!”
正在这时,沈醉走进来,说九江的小组已经将情况及时向侍卫官汇报,出动了所有警卫力量严密戒备,应该完全能够放心。戴笠焦虑地说:“毕竟我不能赶到校长身边,在校长安全归来之前,心里总是不踏实。”
沈醉安慰他说:“校长是真命天子,身边的侍卫个个忠勇,老板尽管放心好了!”
就在蒋介石夫妇共进早餐的时候,陈成和郑抱真两人奋力攀登上了龙头岭,看到了半山腰上的“美庐”。中午云雾消散,两人目光敏锐,清楚看到四周分出六道警戒防线,荷枪实弹的军警负责外围,侍从室的警卫负责里面,真个是一只蚊子也难钻过去。陈成紧张地思索着,对郑抱真说:“兄弟,你能跟我攀上龙头岭,的确进展神速。往后,九哥有什么重大行动,就要靠你挑大梁啦!”
“看陈哥说的!你是九哥的大弟子,这挑大梁的担子只能落在你肩上,兄弟我只能惟命是从。”郑抱真憨厚地说,“嗨,陈哥,我这些天总觉得你有点精神恍惚,是不是太累了,或者还是病了?”
陈成感慨地说;“我对兄弟说实话,确实太累了,简直到了身心憔悴的地步。你好好休息一会,再从原路回去,好好帮九哥出力。”
“我不!”郑抱真人粗心眼细,感觉出陈成说的话很是蹊跷,“九哥吩咐我们共同完成任务,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块!你不说个明白,我不能听你的!”
陈成五内如焚,仰天长叹一声说:“好!到了这地步,我不能不对你说个明白。你应该也记得,我当初暗恋婉君,原本就该自行了断整肃门规。是九哥自罚三刀六洞,让我苟活人世,这条命早就是九哥的了。后来阴差阳错,误认为立奎兄弟牺牲了,九哥让我跟婉君结为夫妻,实在叫我终生难以报答。现在,立奎兄弟还活着,我怎么面对立奎和兄弟们?兄弟你听我肺腑之言:与其苟活人世,不如轰轰烈烈死去!”
郑抱真听得惊心动魄,顿时激发了视死如归的豪情:“陈哥,你我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一起完成任务,也一起轰轰烈烈!”
“我是组长,还轮不到你!”陈成手一挥止住他,掏出一块怀表不住抚摩,动情地说:“这是结婚那天,婉君给我买的礼物。你回去,万一过了12点还没见到我,就麻烦你把这交给婉君。以后她看到这块表就能想起我,我就死而无憾了!”
“陈……哥!”郑抱真接过怀表泪流满面,“你要……平平安安……回来……”趴在地上给他磕了两个头,掩面沿着原路返回,渐渐消失在龙头岭下。
陈成神色冷峻,从火腿里掏出手枪零件,熟练地组装好,将五颗黄灿灿的淬毒子弹押进弹夹拍上去,随手将掏空的金华火腿抛在林间。他此时觉得了无牵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五颗子弹全部射进蒋介石身体里面。抬头一看,“美庐”旁边大约五十米处有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便灵猫一般闪过去纵身上树。在轻轻落在枝丫的时候,身体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一看原来是婉君临行时送给的枪伤神药,不由得心头颤栗,两颊挂满泪珠。
“美庐”里面,宋美龄讲究养生食量很少,已经放下了刀叉,看着蒋介石也放下筷子,便笑着说:“达令,我已经快一年没有游泳了,这庐山上面的太乙池水温宜人,我想当一回中国神话中的西王母,你能陪同我吗?”
“在下遵命!”蒋介石严肃的脸上添出笑容,一边斟酌着词句,“夫人,庐山不愧是福地,中国的西王母比西方的圣母更让夫人喜欢。只不过嘛,夫人从美国带回来的泳装太节俭了一点,美国号称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难道缺棉花?”
宋美龄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笑着说:“NO!达令,我倒觉得中国是个包裹得太严密的国家,男人头上戴帽子,女人还要裹脚。让我惊讶的是,这些荒诞的行为居然还得到中国圣人孔子的推崇,得以延续了两千年。”看到蒋介石脸上露出不悦,忙又说:“达令,我并没有批评的意思,你大力提倡新生活,美国朋友还是很赞赏的。哦,我忘了,听说上次你得到你那个能干的戴笠处长的报告,有人企图趁你演讲的时候实施暗杀,查清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不过,戴笠很快就会查清楚的。”蒋介石显出若无其事的镇定。
宋美龄微微皱起美丽的娥眉:“我的上帝,真是缺乏民主意识的国度!在欧美国家竞选的时候,能够彼此无情抨击对方的施政纲领,却从来没有发生暗杀的丑闻。”
蒋介石苦笑一声说:“我的好夫人,这里不是欧美,而是一个有着两千多年传统的中国。欧美的民主,还不适合中国的国情。治理中国,离不开中国的国情,还有……谋略!”说着,自豪地挺挺胸,“我自从追随中山先生以来,就不断有人企图暗算,可是我按照中国传统的谋略游刃有余。还有,我母亲虔诚信佛,菩萨总会保佑我逢凶化吉的!”
“不对!”宋美龄莞尔一笑,“我每天祷告上帝,是上帝保佑你。”
蒋介石机敏地接过话头笑了:“谢谢夫人!总之,菩萨和上帝同时保护,我就能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夫人,你还是放心去当你的西王母吧!”
两人上轿的时候,蒋孝先带着侍卫在前面清道,轿夫恭恭敬敬抬着九顶凉轿,蒋孝武率领卫士殿后,两边的军警散开了搜索前进,还有人牵着德国军犬。忽然,军犬衔出一条金华火腿,侍卫连忙惊呼:“报告队长,发现一条金华火腿!”
蒋孝先接过来,发现里面掏空了,还抹着一层厚厚的油,伸手刮了一点放在鼻子前面闻闻,职业的敏感使他脸色大变高声惊呼:“这是擦枪用的枪油!有人秘密带抢上山,快快保护主席的安全!”
此言一出,只见军警侍卫一窝蜂争先掉头涌向蒋介石乘坐的凉轿,响起一片子弹上膛的声音。在此同时,几条军犬冲着大树狂吠不止。蒋孝先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树上潜藏着危险,惊慌地大喊:“瞄准这棵树!上面有可疑目标,格杀勿论!”
陈成隐蔽在树上,目光如电盯着渐渐走近的凉轿,极力判断蒋介石乘坐在哪一顶凉轿,如同一只饿鹰准备扑向猎物。听到蒋孝先的惊呼,侍卫奋力奔向一顶凉轿,他顿时心里大喜,飞身从树上跃下,对准那顶凉轿射出所有的子弹。
震耳的枪声划破了山野的沉寂,他感觉出几颗灼热的钉子烙进了自己的身体,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蒋介石从乘坐的凉轿栽下去,一震狂喜让他发出得意的狂呼:
“蒋贼死了,我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