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渡揣度着皇帝的意思:“安内而后达外安,陛下洞察深远。”
他们在筹谋的是最慎重之事,也是最需要耐心等待的,他们手里握着一根根轻飘飘的稻草,用稻草搭建一座围起来的城,每一根放下都很轻,不会有太大动静,也不会让别人警惕,可是摧毁的那一刻却会声势夺人,绝无挽回之地。
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从里面上了栓。
果然时机刚刚好。
“明白吗?都啰耶。”光渡神色严厉地确认着,“这代表着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活着把它拿到手,再把它送到该去之处。”
皇帝脸上的急切,慢慢转为木然和困顿。
光渡站在原地,定定看了他一会,才道:“有备无患罢了,你不必想这么多。外面的人,你都搞定了?”
他没有叫光渡起身,“既如此,待王爷班师回朝,孤该亲自去迎,方显得出孤对军将的器重之心。”
即使是能抓住这个孙五的把柄,也是多亏了药乜绗这半个地头蛇送来的情报,要不宋雨霖也没有办法这么快定位到具体的人,再立刻打包带走。
他是要在这次进京之时动手吗?
李元阙:“正有事要请教光渡大人。”
到了既定的日子,光渡便独身入静室闭关,潜心解象,方才出关。
光渡回过身,“所以今日交给你一个新任务。”
可是只要等到搭好那一日,再上一把火,便会轰然崩塌。
“搞定了,小宋娘子送来的东西很好用。”都啰耶松了一口气,扯了扯自己的眼罩,“剩下三个,是不是没有这个孙五这样好弄了?”
但这封信还没完。
即使李元阙如今眼睛复明,但在光渡熟知他底细的,知道他这眼睛终究比完全没受伤时要差一点,比如说昏暗之处比常人更难以视物。
光渡皱着眉看完了宋珧的信。
这是宋珧从河北寄来的信。
以往,都啰耶只会在战场上直来直去的杀敌,如今在光渡身边跟了一阵子,见识了几分中兴府的官场,他也学会了如何皮笑肉不笑的说话:“安心听话行事,总没人想要你们的命,你这娘子也是幼时失散的青梅竹马,能再次相逢也不容易。更何况光渡大人本就是陛下那边的人,我们听陛下的话,更该听光渡大人的话,不是吗?”
“我在河东宋氏族,为你谈下了足够十万人吃一个半月的粮,不愧是河北大族,有这等物力和魄力,但他们也有条件,想以此为交换,在西域这边搭一条路。我虽然不知道你要这么多粮,但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我会在这边确保粮道的推行,直到稳了,我再去找你和妹妹。”
光渡叹摇了摇头,“我们时间太短,信息太少,陛下选上来的人,大多数都是毫无根基与牵挂、只忠于陛下一人的,孙五这种终究是少数,但如果能花时间仔细寻找,也总是有机会。”
如今一切武器都已经拿走,不会引起怀疑,但至少能让他们两个高个子站得下,不必再弓腰驼背。
光渡没有抬头,却字字有力,“臣所效奉之君主,必有死胜之策,战局转时自有天裁。”
茶中泡着参片,光渡两夜未睡,却有时常打坐,虽未进食,但精神也还尚好。
这几日来,宋雨霖恢复了往常的状态。
他们从密道返回,光渡在自己卧室中,独自拆开了信件。
皇帝早就叫人等着,光渡一出来,便一路畅通无阻的入宫觐见。
光渡继续往下看,但宋珧这次竟然很稳得住,让他都感觉有些意外。
光渡点燃这空场中土壁上的烛台,让这里更明亮了一些。
这是地道里挖出的一个空场,足够高,用木梁和石料加固过,光渡以前就会偷偷找机会避开监视,下到这里来练刀,维持身体的敏捷和力量。
他不想宋珧回来,就像当初他想把宋雨霖一同送出去那样,光渡想让这两个对他至关重要的人,自始至终置身于事外,等西夏这边尘埃落定后,无论他是成是败,是死是活,至少这两人都能不受波及的全身而退。
“哦,王爷想看什么?或许我能分忧一二。”
他给都啰耶递了个眼神,直接转身回房。
都啰耶拿出了一枚点漆碧鸟的木钗,那是小宋娘子今天派人送过来给他的,果然这银钗一拿出手,孙五脸色便是巨变。
那是都啰耶,都啰耶颇有兴致的四处打量着,“当初我拼死让你拿到的东西,便是藏在这里吗?”
皇帝连外面的军队都调回来了,驻守在皇城周围,杜绝了一切硬来的可能。
孙五将手压在腰间配刀上,“你这是什么意思?叶二?”
李元阙在说谎。
这座城还没有完工,还差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