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歌舞粉墨登场,丝竹靡靡,光渡端坐次位,看着皇帝脸上终于浮现出许久不见的畅快,席间光渡应答得当,一直维持着皇帝的好兴致,一时宾主尽欢。
西夏财富尽敛于此,数不胜数。
光渡冷眼旁观,白兆丰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
光渡附和着应了一声。
只是这句话说出来,有一会,光渡都没接茬。
可是他也知道,光渡所说不假。
……
光渡又想起了四年前。
宫中已经动了起来,光渡体贴的装作不知,皇帝想讨他欢心,这个节骨眼上,他自然会配合。
皇帝将人召了过来,屏退左右,示意不需回避光渡。
这日,光渡从宫中议事离开时,白兆丰亲自送了他一程。
于是白兆睿在自己养伤、不能亲往视察左金吾卫的时期,甚至委托给白兆丰处理探看北司之权。
他不甘心这样老去,不甘心看着细玉氏因无人而没落,不甘心还没有来得及亲手报长子之仇,还要对着仇人百般忍让。
光渡认得出来这是谁的字。
没人知晓白兆丰求娶在先,却被嫡兄在御前抢了亲事。
他心中想要的,却越来越明晰,光渡看得出来。
细玉氏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出路,就是扶持太子上位。
可皇帝却永远不会知道,光渡此刻在想什么。
近来不止皇帝,就连光渡也忙得脚不沾地。
管事行过礼,将一份贺礼递了上来,“大人,所有礼品都已经按类列单,请大人过目,只有一份贺礼略显蹊跷。”
这半个月来,白兆丰在中兴府名声越来越好了。
厚重的贺礼堆满前庭后院,更有一沓沓请帖递上门来,东西多到宋雨霖特地送来了两个不曾在西夏中兴府露过面的管事,才把其中的关系、人情往来整理清楚。
白兆睿对这个异母弟弟愈发满意。
雨霖来过,还特地插手,叫人将一份来路不明的礼物,送到他面前?
就是长得太好了,就跟他生母一模一样,细玉尚书感到心焦……要快一点成事了,不能再放任他与皇帝厮混了。
光渡这一夜同样异常忙碌,屋外等着求见的客人已经排起了队,他们已经听到了风声,而这其中,有些人不必见,有些人需要敷衍,有些人他需要见,还有许多事情,都等着他的安排。
光渡的这一个生辰,中兴府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故,对于许多人都是无眠之夜。
“自从你大哥去后,为父身边得力的人,就只剩你一个了。”
他在宫中当值毫不懈怠,连皇帝都夸赞过尽忠职守,下了值,回家还用心侍奉坠马后在家养伤的兄长,他做过的许多事情“不经意”地流传到民间,好名声在中兴府流传开,就连街边的百姓都有所耳闻。
“没有人会平白无辜的如此相似,画中见峰,云耶山耶,是耶非耶?白侍卫,只盼你真的知道,你最后该选什么。”
……
若一切正常,这种小事本也报不到光渡面前来。
“是。”
光渡转过身,悠哉而行,不再理会停在原地的白兆丰。
四年前,他十五岁的生辰夜,他是在虚陇的地牢里度过的,面前只有泔馊的剩食,折断的双腿传来阴寒刺骨的痛,痛得他整夜整夜不能闭眼。
“太子倒是很亲近你,他会非常仰重你的。”细玉尚书拍了拍光渡的手,“如今皇帝的那个位置,当年便是我细玉一族帮他坐上去、再帮他坐稳的,他既然早就在筹划着过河拆桥,那么我们细玉一族,同样可以换个人来坐。”
他是绝对没有可能在皇帝在位时,将光渡认回细玉氏的,除非……换一个皇帝。
“细玉氏早有防备,虽得手,但没死在当场,恐怕从今往后,他也是废人一个了。”
皇帝仔细看了光渡现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