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一日千秋,诸法瞬息万变,西夏的权力结构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上次李元阙来中兴府,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可没有几个人能想到,前后不过数月的时间,中兴府朝局就已经恶化至此。
如今,皇帝与他曾经最紧密的后族同盟水火不容,已然挥刀相向,却不曾注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最后花落谁家,犹未可知,结局还没有定下。
他们都想做赢家,拼上身家性命,舍掉一身血与肉去厮杀。
他光渡一人之身不足为惧,他要在这场风暴的中央,看到最后。
“……带上那些东西。”皇帝看了一眼光渡,“带上他,从司马门出宫。”
离开太极殿的催人欲睡的温暖,晚春的风寒便冷入骨。
如今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时辰了,连天边都有一丝隐约的亮光,而从太极宫撤出的一行人,只提着两盏灯在宫中行进。
灯火稀疏,遮人耳目,也看不清皇帝的身影。
这再不是以往皇帝夜行灯火通明的排场。
昏昏默行中,光渡注意到皇帝的人提着一箱箱的沉重木器,他还不至于认不出来,那是他火器厂出产的火药。
仓促之间,皇帝没选择带多少,竟然带上了这种武器。
司马门巍峨昏暗之型,终于出现在了灯笼光照所及的一隅。
一行人停了下来。
司马门落了锁,掌钥之人不知去向,这里过分安静,目之所及没有一个活人。
面前这种不同寻常的安静,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宫中禁军如今十不存二,能活下来的都是护在太极宫、护在皇帝身边的,而如今皇帝仰仗的,是上百名武艺高超的暗卫,这是他从宣化府调来的。
地面已经是一层结了冰的血水,远处的尸体随意散落,光渡猛地抬起头,看到尸堆中手臂缠着红色布条的西风军同袍。
“司马门失守了?不……不对。”皇帝向后退了一步,“分发火器,仔细探索司马门,找到出去的办法……”
距离皇帝最近的一盏灯,被不知何处而来的一只冷箭射穿,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弓手在何处,那灯笼就已经摔倒了几米之外的寒冷地面上,倏然熄灭。
陷入黑暗。
尸体堆中的西风军精锐敏捷地爬了起来,趁着混乱行动,按照火光熄灭前的方位记忆,抹了几个高手暗卫的脖子。
“……护驾!快护驾!”
黑暗中,最后持灯的兵士调转方向,火光将红布带的几道身影暴露,暗卫立刻猱身而上。
只是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异常无畏,他从司马门门墙之上率先跳了下来,杀入了暗卫的包围圈。
在他身后,接二连三的精锐西风军跳下来,勇敢地扎进了敌人之中,门墙之上弓手放箭支援,一时箭风凶猛,长刀飒飒生风,哀嚎与血花一并飞溅。
精锐比拼暗卫,这是西夏国不得不经历的内乱,却也将是一场纯粹消耗的苦战。
直到一道声音叫停了战局,“皇帝在我手里,所有暗卫,住手。”
皇帝脖颈之上,有一只雪白的匕首闪着光,光渡那只红色的袖子从皇帝身前显现,而皇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被光渡钳制着向后走。
……是了,众人终于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