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想要娶那个妓女为妻?”萧瑶打断了自己女儿的话语,而后看着不住点头的对方陷入沉默,眼瞳之中悲哀愤怒鄙夷嘲弄莫测情感变幻不停,终是化作了一片比冰还寒冷的死寂,她忽地露出一个毫无喜悦之意的笑容,轻轻点头:“好…好!”
“啊…?!”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萧黛的预料,她惊愕抬头,恰与自己母亲的严厉视线对上,却还来不及因那对眼眸中的冰寒之色心悸,便听到了又一句话语。
“我给你两年时间思考这个决定。”萧瑶转回头,长叹一声:“两年之后,你若依然坚持…就随你吧。”
“…多谢母上…孩儿告退…”
强忍着心中巨大喜悦的萧黛用尽全部自控力才忍住了当场跃起欢呼的冲动,她躬身退出屋子,掉头便向白金蔷薇之恋的方向跑去,欲要与心上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却没能听见萧瑶的低声自语。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萧黛。”望着女儿的背影,这位现任萧家家主冷笑道:“能违背我们家族规矩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很多,但…绝对不可能会是你。”
院中狂风大作,垂柳随之而动,似是在向小主人的未来表示同情。
两年后。
又成熟了几分的萧黛站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对着镜子整理那枚大红色的领结,向来衣着低调的她破天荒地换上了一身极为考究的西装,不为其他,只因数日前两年之约已至,萧瑶遵守承诺,点头同意了她与约克城的婚事,故而今日她盛装出行,便是为了正式求婚。
其实照萧黛的意思,是该略过这些毫无必要的前置仪式,直接举办婚礼,毕竟她与约克城之间的感情已然经过了时间考验,更有多重磨难作为基底,早就已经不需要这些虚礼,然而在这件事上萧瑶极为坚定,毕竟下任家主娶一妓女为妻已是乱了纲常,若再无礼节,那不仅丢光了家族的名声,更会让历代先祖蒙羞。
然而萧黛并不在乎这些,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约克城的身影,她与所爱之人相识六年,直至今日方才修成正果,一想到这路上无法计数的艰难险阻,她便再忍不住心底那份炽热情感,恨不得马上飞到对方身边,将人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永不分离。
顾不得抹平衣领上的微小皱褶,她带着自己的贴身女仆推门而出,直奔小楼,原本须臾即至的路程今日却漫长得让人心焦,待到那栋熟悉建筑进入眼帘之时,萧黛已是半分钟都不想再等,她径直走进厅堂之中,无视那名带着满脸谄媚迎上前来的服务员一路向里,却在约克城的房间前停下了脚步,脸上闪过迷茫不安紧张诸多神色,终是化作了百折不挠的坚定,她伸手推开房门,欲要向床上人儿道出自己的心意与承诺。
却扑了个空。
屋内布局和六年前她初临之时一模一样,甚至连避孕套的牌子都未曾有过变化。
可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儿不在了。
萧黛愣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目光扫过整间屋子,床面、沙发、地板、墙壁、浴室、方桌…过去的六年中,此屋里的每一样事物上都曾拓印过她与约克城缠绵的痕迹,有时她在上,有时她在下,直到现在,看着这些物品,她还能回忆起那段荒淫无度却又无比幸福的日子,以及所爱之人丰腴窈窕的妖娆体态。
但约克城不见了呀。
为什么呢?
她在哪呢?
这些问题在萧黛看见床上的那样东西时得到了解答,她缓步上前,弯腰拿起那卷塑胶壳的老式录像带,浑然不觉自己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古早之时,萧家有个传统,将所做出的每一桩罪行以录影形式记下,而后寄给敌对家族,以此示威。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过于嚣张的手段逐渐被时代所淘汰,乃至于本身都被淹没在了历史掀起的尘沙之中,唯有历代家主因为要熟背族史的缘故对此有所了解。
难道说…
萧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忽然变快了数倍,如同沉重鼓点一般在耳边回荡,巨大的回音震得她有些眩晕,腿一软跌坐在了床上,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卷录像带,力气大到几乎要捏碎塑料外壳。
她站起身,扶着墙走出屋子,在女仆的惊呼声中失魂落魄地返回家中,把自己反锁在了屋子里,从床下找出尘封多年的放映机——这还是她年幼时在读到那段历史后出于好奇所购买的,只是翻遍了府苑也没找到留存下来可供播放的影像资料,所以也就渐渐忘了这事,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
虽然她希望它永远派不上用场。
录像带嵌入放映机之中,严丝合缝,这巧合得有点不像是巧合的“巧合”让萧黛苦笑出声,对内鬼的出现她早有预料,但连如此不起眼甚至连自己都已忘却的细节也能被挖掘出来上报给萧瑶…恐怕,身边的那名眼线曾经深受信任。
会是谁呢?
这问题暂时无关紧要,在萧黛心中,约克城的去向比那人的身份重要成千上万倍,她抚摸着机器顶端那个红色按钮,纠结了片刻后一狠心将其按下,指尖红润肌肤略有些发白,不知是因为用力过猛,还是因为心中绝望。
随着电源接通,萧黛眼前显示器上突兀现出一幕画质极佳的诡异景象——她心心念念的约克城赤裸着身子跪在地上,粗糙麻绳交错纵横牢牢捆死女人身体,在丰腴白腻肉躯上勒出道道晃眼淫靡痕迹,约克城的双眼被黑布蒙住,口中也噙着一枚口球,这导致她完全失去了求助与观察四周的可能性,只能微微发抖着等待绑架者的发落。
但萧黛的注意力更多却投向了屏幕上方的日期,这个日子…她就算粉身碎骨恐怕也无法忘怀。
正是六年前,她与约克城初见的那一天。
难道说…
没等她想明白,熟悉的声音便在视频之中响起,尽管未能看到那人的身影,但她还是在瞬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母亲…?为什么…
“听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选了你作为成年礼的对象,这很好。”镜头之中唯有半只属于萧瑶的红色高跟鞋如同点头般上下摇晃,悠然自得:“但我希望你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算了,多说无益,而你也没法回答。”冷笑声自镜头后方传出:“不如我给你上一课吧,让你知道…僭越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