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郁奉礼,我恨你。”
郁贺身体僵住,眼睛慢慢垂下来,还是露出个薄薄的笑。
他说:“我知道。”
乌石兰萝蜜忽地抬手攥住郁贺微微散乱的头发,她的动作很慢很吃力,可郁贺完全没有躲。
乌石兰萝蜜尽力地仰头,狠狠一口咬在郁贺耳朵上。
她没有太多力气,但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这里,直到唇齿间蔓延开不属于她的血腥气。
郁贺额角崩起青筋,却沉默着,一动不动,直到乌石兰萝蜜松口,他才看向她,轻轻地笑。
“蜜儿,别哭。”
他抬手细致擦去乌石兰萝蜜眼角的湿痕,自己满是血丝的眼睛却先流下泪来,他沙哑着说:“别怕,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随你去。”
乌石兰萝蜜的眼泪流得更凶,她摇头:“我要死了,你为你阿姐报仇了,你会开心吗?”
郁贺面上那点细微的笑也维持不住了,他握住乌石兰萝蜜的手,将额头抵上去,压抑不住地哭腔泄露出来。
“蜜儿,我对不住你,我该怎么办……”
高大的男人在她床前,哭得像是个迷路的孩子。
乌石兰萝蜜摸了摸他的脸,摸到那片扎手的胡子,她嘴角艰难地扯动:“要剃面,会扎到女儿的。”
郁贺眼睛通红地点头,抱起小小的孩子,拿给乌石兰萝蜜看。
他面上似哭似笑:“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蜜儿,你给她取个名字好不好,你来取。”
乌石兰萝蜜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小婴儿,她轻轻碰了下孩子柔嫩的面颊,泪眼带笑。
“叫阿羽吧,让她像草原上飞翔的鸟儿。”
“展翅翱翔……一生自由……”
话音微弱,气息渐熄。
“哇呜——”
怀里的孩子倏然张嘴大哭,哭声刺耳。
郁贺一张脸刷地白了,颓然跪坐,浑身都在颤抖。
身后婆子赶紧接过孩子去哄,声音渐远,房中安静下来。
良久良久,另一阵压抑哭声响起,在喉咙中哽咽难言,几乎叫人窒息。
乌石兰萝蜜死了。
他的仇人,他的妻子。
死了。
郁老夫人欢天喜地,终于得了个孙辈苗儿,也算全了她的心愿。
整座郁府里,或许只有郁贺在哭。
新生和死亡,相伴相随。从来都是如此。
孟长盈立于房外,星展月台都在,崔绍也赶了过来,可她们都没有推开门进去,只是沉默地陪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