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宫门口,他一脸高深莫测地耍弄乌石兰烈;正德殿仪事,他明知孟长盈坐山观虎斗,依旧忍不住咬了饵,背离可那昆日;金銮殿朝议,他明着算计可那昆日,刮干净了坞堡油水……
眼前的胡臣,似乎与曾经的自己面貌重合,他们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孰轻孰重,都会为自己筹谋打算。
因而,当万俟枭被架在火上烤,他也只能到明哲保身的敬而远之。
……
孟长盈正在着笔写信,月台磨墨。
星展在窗外看了会热闹,笑嘻嘻地从窗口跳进来,绘声绘色地同两人形容万俟枭的脸有多臭。
“……乐死了,没想到啊,胡狗儿还挺像模像样的,有几分我的气势!”
看她手舞足蹈的神气样子,月台扑哧一笑:“有胡狗儿在,你倒是清闲不少,总是躲懒。”
“那多好啊,他爱干就多干,我歇一歇。”
星展没有半分不适,反而一晃脑袋,坐到孟长盈书案旁,拿起信封看了眼,随口问道:“主子这是给小皇帝回信?我又要跑一趟南方了?”
孟长盈垂着眼睫,笔下不停,秀丽字迹一个个浮现在光洁信纸之上。
她答道:“不必你去,没有庭山的信。”
星展眼睛睁大,转头和月台对视一眼,才奇怪道:“主子怎么只给小皇帝回信,不给褚公子回信?”
孟长盈一页信纸正好松松写完,将笔搁下,换了张信纸,缓声解释道:“庭山的信不必回,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明白我的意思,何须你再冒险。”
星展似懂非懂,听到最后一句,又昂头道:“主子可别小瞧我,不过是送趟信而已,算得什么。”
孟长盈笑看她一眼,颔首道:“知道了。”
月台抬手捏捏星展脸颊肉,亲昵道:“小丫头,牛气得很。”
星展撅撅嘴,躲了躲,不满地小声道:“你手上有墨,别沾我脸上了。”
月台眯眯眼,又稍用力捏了下,道:“你说什么?”
星展皮一紧,立马转移话题:“说起来啊,上次在淮江接应我的,也是个姑娘,瞧着瘦瘦的,又很腼腆,手上功夫也不弱呢!”
“是吗?”月台果然被吸引,眼睛一亮追问道:“叫什么名字,使的什么兵器,她是褚公子的武婢?”
“她让我叫她田娘,不知是不是真名字,”星展手撑着头,努力回忆着:“使的是七尺长枪,身上还带甲呢,似乎是军中之人。”
月台正沉吟着,孟长盈抬眼投来一瞥,闲闲道:“庭山军中有娘子营,此人许是营中好手。若有兴趣,日后还可再见。”
月台同孟长盈对视上,嘴角漾开一抹笑意。没想到只是多问了句,孟长盈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星展闻极为讶异,眉飞色舞道:“娘子营?!还有这种好地方,我也想去看看,那里定然有许多厉害姑娘!”
月台也难得面露向往,接话道“不知何时才能去南方,也不知道南方风土人情如何,能否适应。”
孟家本是中原人士,后来随着太祖建都云城,才举家迁过来。孟长盈身子骨弱,又畏寒,在这苍茫北地磋磨多年,身子都要熬坏了。
月台无一日不盼着早日归于旧都,可惜如今即使还都京洛,也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