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没胃口,叮嘱胡圆儿记得帮忙把药送给萧烬。等胡郎中爷孙俩离开,他便再也克制不住,缩在被子里打颤。
幸好有压制的药,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熬过这一天。
以前还和父亲住一起时,每月到了这时,父亲就会将他连被子一起紧紧抱在怀中,哄他入睡。
如今却无人能哄他了。
他咬紧牙关,默默练习起游医教的吐纳法,期望能缓解些。
……
给萧烬的汤药是昨夜就煎好的,胡圆儿按沈玉衡说的步骤热一遍,便拎着去伤兵营。
陈青见今天来的又是他,不由捏捏他圆乎的肉脸,问:“小娃儿,怎么今天又是你?沈姑娘呢?”
胡圆儿一扭头,挣开他的手,道:“最近药房事多,我爷爷让沈姐姐在药房忙。”
“什么事能忙这么多天?”陈青嘀咕,下意识看不远处的萧烬一眼,心道:沈姑娘再不来,有人就快变成望妻石了。
胡圆儿摇头表示不知,实际却想:我当然知道,沈姐姐是病了,而且病得已经快下不来床了。
不过沈姐姐不让说,他就不说。
他边想边从食盒拿出汤药,小心递给萧烬。
说实话,他有些怕这个人,因为对方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看着很凶。
不过,想到沈姐姐都病成那样了,还不忘给这人煎药,又让他带话给对方,让对方好好准备大比……
胡圆儿咬咬牙,忽然挺直小身板,鼓起勇气道:“那个,萧姐夫,你可一定要好好努力,赢了大比,不要辜负沈姐姐的期望。”
萧烬端着汤药,刚要喝,忽然顿住,乌黑眸子看向他,重复:“姐夫?”
胡圆儿顿时气势一矮,怂道:“……我爷爷把沈姐姐当孙女辈,我管她叫姐姐,不就……该管你叫姐夫吗?”
萧烬:“……”
他唇角忍不住勾起,道:“你说得对。”
几口喝完汤药后,他搁下碗,去陈青那搜罗来一颗蜜枣,递给胡圆儿,又问:“你沈姐姐还说什么?”
陈青已经见怪不怪,直接漫天开价:“一个铜板啊。”
胡圆儿一听这么贵,顿时不敢拿,被硬塞进嘴里后,不由觉得这个冷脸姐夫还怪好的,含糊道:“沈姐姐还说让你不要去找她,她最近比忙,你去了,她也不一定在药房。”
一番话,瞬间打消了萧烬想去药房的冲动。
……他听沈姑娘的。
萧烬缓缓垂下眼睑。
只是心还是悬着,总觉得放不下。
细绳上残留着一点干涸的鲜血,他捻下来放在指尖,成了铁锈味的红色渣滓。
连成霄也愣住了。
地图里,他做过的标记已然消失——有人打开过它。
萧烬忽然笑了。
成霄几乎惊恐地睁大瞳孔,萧烬的笑声实在听着太畅快,也太过异常,令他背后一瞬间浸满了冷汗。
鞠躬尽瘁侍奉他十余年的成霄,也从未见过如此失控发狂的萧烬。
那个穿着龙袍,生生从卑贱的深渊爬向皇位的他,对一切都淡然轻蔑,好像对人间的悲喜早已麻木。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笑声逐渐沙哑,断续,最后消失在一片死寂里。
再无一点回音。
第62章第62章
62
成霄赶往偏殿时,里面的床已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