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还行吧。”莫乌莉不由得笑了。毕竟这个问法,她第一反应是别的事。
“他很幼稚的。小时候特别自闭,过年家里来亲戚,让他陪客人,他也只知道对着墙自己玩,一点都不像哥哥。”妹妹说了一些童年趣事,说的人振振有词,听的人也津津有味。
“是吗?”莫乌莉问,“他是很混的那种孩子吗?一般都跟什么样的人玩?”
“我也不知道,我小学就不跟他住一起了。但他真的很麻烦,爱讲究。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只要在他房间,太亮了不行,太暗了也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衣机……”
“洗衣机?”
“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亲妈跟我爸吵架,我爸走了。她不肯找外公外婆帮忙,偏要一个人带孩子,白天要上班,就把易思违丢在洗衣机里,一两岁小孩吃的辅食也丢到里面,让他吃喝拉撒都在洗衣机里。”
“这样啊。”莫乌莉想起那几张照片。
“很好玩吧?到现在我们还经常说这件事。”
莫乌莉问:“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有幽闭恐惧?”
“没有没有!没那么严重啦!我们还拿这件事开玩笑呢。”妹妹说,“但是太突然了的话,他会有点吓到。可能会发脾气吧。”
每个人多少有秘密,难以启齿的,想要倾诉的,五花八门。莫星云有,易思陆有,莫乌莉也有。人人都有。
闻京曾在他和莫乌莉初次约会那天浪费整整两小时,只为跟她讲述童年时,他妈妈和一个年轻小伙出轨,而他爸爸愤怒到把婚纱照砸了这样一件小事。莫乌莉全程哈欠连天,当然,她是背过脸打的。
当时,他们在均价一百二的宠物咖啡店里。闻京在美团抢了券。莫乌莉不明白,为什么要来全是动物的地方喝咖啡,但既然不用她花钱,那也就算了。闻京滔滔不绝地描述场景,他妈妈出轨如何影响了他的学习成绩,让他寝食难安,他爸爸的恼羞成怒又是如何激荡他的内心,让他见识到了男人的脆弱。
莫乌莉真的想笑。
人对袒露伤口、分享阴影有着独特的癖好,这没有什么,可在她看来,这分明是一件私密的事,是需要确认对方值得信任后才能做的行为。不,假如是她,即便对方可以信赖,莫乌莉也不会这么干。
闻京跑来跟她聊这些,还要索取她的安慰,他把父母的糟心事当什么呢?换取爱情的魔法道具吗?这实在太滑稽了。
但是,这的确给了现在的她一些启发。
晚上八、九点钟,教学中心里,易思违独自一人,正在帮学长的忙。教授打电话过来,要他帮忙找一份纸质文件。他翻箱倒柜,找到一份,先拍照发过去。
门响了,莫乌莉走进来,拎着打包好的牛奶可丽饼。他妹妹说他喜欢吃,她就顺路买过来了。这对兄妹不是那么熟,但也不是完全不来往。
“谢谢!你怎么不回家?”看到吃的,易思违明显很开心,“玩得开心吗?”
“嗯。你在干什么?”
易思违说明了教授布置的紧急任务,莫乌莉放下包:“我来帮你。”
这是一间旧办公室,储物柜一排排整齐地伫立。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视线转了一圈,回忆着整个教学中心的地形图。
没费多少力气,易思违就找到了剩下的东西,还是像之前一样拍照,发送。他站起身,远远地知会莫乌莉:“没事了。”
他没听到答复,绕出去找她。走过几列过道,他终于在最尽头的墙边看到她。莫乌莉正站在固定储物柜,她回头,朝他笑了一下:“你来看。”
易思违想也没想就走过去。
他没有用手搭住任何一侧,走近后倾斜身体,毫无防备,往柜子里面张望。那是一只没有隔层的长条形储物柜,里面空无一物。
易思违突然被推进去。
他没想过会有这种事,一点准备也没有,一个趔趄,直接往里栽。柜门马上被关闭,按上锁扣。
行云流水般完成这一切,莫乌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五分钟?十分钟吧。她转身,用背靠住柜门。里面传来撞击,足够突然,却不突兀。
她感受着身后的震荡,脸上浮现起笑容。这笑容没有恶意,仅仅因为想起了小时候的捉迷藏,为回忆感到有趣。
易思违被关进了柜子里,起先是茫然:“咦?为什么?咦?怎么?”储物柜里一片漆黑,狭窄又逼仄。他用力敲打柜门,等待,然后继续敲打。
莫乌莉是这样想的,假如他勃然大怒,那她就能见识到他最真实的一面。生气比任何其他情绪都更可靠。假如他能对她袒露伤口,分享点阴影,那也不错,她又能挖掘一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不论如何都对她有利。
她只需要等他崩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