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陆清和宋声他们一行人按照原定计划出发了,东西收拾了满满一车,剩下三个马车坐的都是人。本来他们三辆马车就够了,但是加上南哥儿阿爹和爹爹,他们还都上了年纪,这马车一下子便不够坐了,陆清就让人又去买了一辆。到时候这马车赶到京城,他们肯定用不了这么多了,还可以在京城那边卖掉,左右也花费不了多少钱。南哥儿的爹爹和阿爹还不知道盛博文的事,不过他们两个一直在盛家住着,也能感觉得到他们两个之间闹了矛盾,有些不和。家里有一个茹娘在,他们本就心疼自家儿子,他们这一走,自个儿的儿子和外孙还不得被那个女人欺负死?所以本来他们是不愿意走的,也不知道南哥儿与他们说了什么,把他们劝走了。陆清本来就与他们认识,从前在同一条巷子里说,他没少去辛家做客,辛爹他们也是拿他当自己的孩子看的。“唉,真是人心易变哪,从前多好的一个人呀,怎么说变就变。我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这做了官之后,脾气越发古怪了。”陆清知道他说的是盛博文,谁能不唏嘘呢,本来知根知底的人,两家又有姻亲,天定的缘分。好好一个老实本分的读书人考上了举人,他们家都高兴坏了。可谁曾想,这么几年过去后,竟是如今这个模样。“辛叔,看开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南哥儿这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真心待他的那个人一定还没出现。你们先跟我去京城,南哥儿过几日也会来的。你们还没去过京城吧?”陆清一边安慰他们,一边试图说一些别的话题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哪里去过京城这样好的地方。”辛爹辛父老实憨厚,见他提起京城,多少有了些精神。“京城是咱们大景最繁华的地方,等咱们到了地方,我带你们好好逛一逛。”……这边宋声本来是跟着一道出发的,在节完整章节』()”怎么他在陈阳这一年不知道要押送重刑犯出去呢?“大人有所不知,在咱们牢里关押的重刑犯每年都有很多,这些人罪不至死,关在里面也没什么事做,渐渐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咱们的牢房都不太够用。所以按照惯例,每年都会押送一批重刑犯出去到采石场干活,脚上绑着铁链,反正也逃不走,刚好物尽其用嘛,让他们出出力,也算给咱们这牢房腾地方了。”“采石场?”宋声喃喃道,这不就是劳改吗?等等,如果这些人最终不是被拉到了采石场,而是被拉去了矿场,那不就是现成的劳动力吗?宋声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陈阳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大的阴谋,他真是小看盛博文了。此时的盛府,南哥儿正在与盛博文大声争吵。他在原来的宅子里住习惯了,并不想搬到现如今这座又大又空的宅子里来,然而盛博文不同意,因为此事他们两个大吵了一架。这会儿还是因为这件事儿他们又发生了争执,起因是南哥儿对这座宅子并不陌生,毕竟这座宅子之前是陆清和宋声他们住的地方。这让南哥儿有一种抢了陆清他们院子的感觉,尤其这地方太大了,他们家人很少,即便是加上下人,人也不算多。这么一来空荡荡的,他更不适应了。他跟盛博文提了几次想搬回去,奈何盛博文不同意,他们这便争吵了起来。次数多了盛博文也觉得南哥儿有些烦,整日里逮着一件事情反复说道,他平时需要操心的事情就够多的了,回到家还要听他在那里念经,是个人都忍不了。“你给我闭嘴,从今以后不准再提起要搬回去。这座宅子已经被我买下了,以后这里就是盛府,别让我再听见一句要搬回去的话,否则别怪我给你脸色看。”南哥儿对于他现在这种威胁的话已经麻木了,他道:“好啊,不想我在你耳边反复说,你就把和离书签了,以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婚丧嫁娶各不相干。”“你!”盛博文忍了忍,最后甩着袖子走了。他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南哥儿说要和离的事儿,在他的心里面,即使他们现在有了隔阂有了矛盾,但青梅竹马的感()情在他心里是个坎儿,仿佛他背弃所有的东西都不要紧,如果把这份婚姻背弃了,那他就真的彻彻底底的变了。他一直在逃避这个事实,宁愿用与南哥儿的婚姻来绑住自己,这样就可以提醒自己,他没变,他还是从前的那个自己。这的确是在自欺欺人,可是他愿意。宋声带着李絮在陈阳查了好几天,终于查到了盛博文私采铁矿的证据。其实要不是他们走了,盛博文放松了警惕,让他钻了空子,他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查到铁矿。证据查到手,这身份自然就不必再隐藏了。当盛博文在衙门里看到宋声的时候震惊的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半晌他终于调整好了状态,只是脸上的表情仍有几分僵硬,说道:“宋兄,你不是回京了吗?怎么在这里?”宋声笑了笑,明明看着是十分温暖的笑容,却无端的让盛博文感到了无比的寒冷。“怎么,盛兄不欢迎我?我以为盛兄和我感情深厚,必然会舍不得我,所以我打算再待上几天,过几日再走。”盛博文哪会听不出来他说的这是假话,什么深厚的感情,他现在已经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只是他的出现让盛博文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嘴上仍旧客套着说道:“怎么会不欢迎呢?你是几时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不必了,我另有事情要问盛兄,麻烦盛兄还是先解释一下吧,为何朝廷封禁的铁矿,在没有解除禁令的情况下,又重新开采了呢?”一提到铁矿,盛博文脸上有几分慌张,他强行稳住情绪,心理则是十分慌乱,一来就说铁矿的事儿,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要是被传出去,不说他头上这副乌纱帽保不住,就连性命都难保。“宋兄在说什么?什么开采铁矿?我不知道啊。难不成是有哪些宵小敢违背朝廷的军令偷偷开采?”宋声就知道他不会承认,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非得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才认罪吗?“好,既然你不承认,那咱们就直接开堂审理吧,人证物证都有,你想先看哪个?”本来就是在衙门,只是换了个地方,从后牙挪到了前厅审讯的大堂。盛博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稀里糊涂的被架上了公堂,宋声这一次着实是打的他措手不及。随着人证物证的逐渐出现,盛博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没想到自己一向谨慎,竟然会在宋声这里翻了船。他不是都已经离开陈阳了吗?怎么还会发现铁矿的事儿?只可惜他现在在想这些也来不及了,他现在大脑高速运转,在努力想一个自保的法子。“你身为一介通判,竟然知法犯法,利用那些重刑犯去开采铁矿,读书的时候咱们都学过律书,这其中量刑多大,不用我一一跟你叙述吧?盛博文。”这是宋声时隔多年后节≈ap;完整章节』()
用性命来当赌注,是对盛博文最大的诱惑了,毕竟人如果连性命都没了,何谈以后的人生?越是他这样的就越怕死,宋声以为这招会有效。事实证明的确有效,盛博文松口了,只不过他只说了铁矿石的去处,从他这里运到了豫州,至于后面还会不会运到别的地方他就不知道了。而他背后的那个人是谁他始终没说,在大牢的这几天,他提了一个要求,他要见南哥儿。宋声没有立刻答应他,毕竟他也没办法替南哥儿做决定,只是说会帮他问一下南哥儿的想法。至于南哥儿愿不愿意见他,那就不知道了。这天外面雾气蒙蒙的下着小雨,南哥儿提着一个食盒过来了。盛博文能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说起来南哥儿可是出了大力气的,要不是他在里面做内应,宋声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拿到证据。所以盛博文提出要见他时,他同意了。“这是我亲手做的饭菜,趁热吃吧。”南哥儿把碗筷给他摆好,在旁边凳子上坐下了。盛博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是不是你?”南哥儿没说话。盛博文忽然笑了,他这几天在牢里面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声这么轻易的就查到了证据,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身边出了问题,没想到还真是南哥儿。“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怨恨我把茹娘迎进了门吗?”南哥儿抬头死死的看着他,眼圈瞬间红了,他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你变了,你不再是我所爱的那个博文哥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些年来你的官位是怎么来的,你不清楚吗?至于茹娘,我承认,我心里的确有怨怼,但木已成舟,我又能怎样呢?如今我已经不爱你了,只想与你和离,天高任鸟飞,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可你不放过我。”“你怎么能离开我呢?我们说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难道你忘了吗?”“是你忘了!是你一步步变成了现在令人憎恶的模样,别再跟我提从前,从前的博文哥已经死了!”“南哥儿,你这次帮着宋声害我,我不怪你。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亏欠了你,我不同意和离,是因为我不想与你分开,我爱你啊!”“呵,爱我?你这话听得让我恶心。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以后我会带着安哥儿好好生活,你依然是他的父亲,他会记得他有一个阳光开朗,勤奋好学,为民做主的父亲,那个人不是你。”南哥儿不想再与他多说了,抬脚走到了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盛博文,道:“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茹娘生了,给你生了个儿子。可惜你的那些事没少让她()沾手,她很快就能来陪你了。”“南哥儿,南哥儿你别走,你听我说,听我说啊!”可惜盛博文不论再怎么喊,南哥儿始终都没有回头,他努力忍住心里那股恶心,一步一步从大牢里走了出来。外面的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不知是不是在映衬他如今有些沉重的心情。他问过宋声,盛博文这次应该是在劫难逃了,即便没有和离书,以后他也是自由身了。只是他这个自由建立在一条人命之上,内心总是免不了有几分沉重。好在他还有安哥儿,安哥儿与他的感情一向很好,反倒十分厌恶他的父亲。因为茹娘的存在,安哥儿觉得自己的阿爹过得不幸福,他不知多少次看到他的阿爹在晚上悄悄抹眼泪,这一切都是拜他们两个所赐。如果阿爹愿意与他爹和离,他一定会选择跟着阿爹走。等他长大了就能为阿爹遮风挡雨,不会再让他难过了。盛博文的事宋声不敢自作主张直接判死刑,他背后还有人在,借着他这个线索说不定能往下挖出更大的鱼。只可惜盛博文一直不开口,他还得想想其他法子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然而他刚把这件事写成密信寄出去之后,就收到消息说盛博文在地牢里死了。仵作验尸发现是死于中毒,而这毒就下在他吃的饭菜里。能在这些饭菜里下毒,说明是他们府衙有内鬼。宋声心里说不生气是假的,每次刚要查到关键的时候就断了线索。之前的宋秋生也是,刚要从他嘴里问出来点儿背后之人的线索,他就被灭口了。这次盛博文的事他还特别交代了,要严加看管,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地牢守卫这么多,还能把人毒死,这背后这人的手伸的是真长啊。看来只能回京再查了。盛博文死了,南哥儿也收到了消息,他现在心里已没有多少波动了,只能说他咎由自取,才落得如今的下场。“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清哥儿还在等你,跟我们一块回京吧。”宋声道。南哥儿点点头,“嗯,那就去京城吧。我不想回宛平了,虽然那里是老家,但跟博文哥的回忆太多了,想起来心里不好受,干脆跟你们一道回去吧。”“好,那这两天便收拾东西吧,我们后日一早出发。还有,这个给你。”宋声递过去的是一张纸,纸被折的皱巴巴的,南哥儿接过去打开一看,是他原来给盛博文的那封和离书。和离书上原本只有他的手印和名字,现在上面有两个人的。“我听狱卒说前两日他借了笔墨,应该是那个时候签的和离书,他大概是有预感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签的。”“谢谢你把它给我。”南哥儿眼角的泪无声落下,他和盛博文也算扯平了。“茹娘怎么样了?”南哥儿问道。她才生下孩子没几日就被抓走了,她跟在盛博文身边可没少做事,只是不知道会被判多重的刑。宋声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茹娘的身份并不简单,她是盛博文背后那人的棋子,现在事情暴露,她跟盛博文一样,都被暗杀了。”南哥儿震惊的看着他,“你说什么?茹娘死了?”“嗯,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其中有些利害不方便告诉你。我听说茹娘生了个孩子,你有什么打算吗?若是你不想养,我可以帮他找个养父母,不会让他没人管的。”“不用了,我来养吧。不过一个孩子罢了,就算他爹娘有错,他却是无辜的。刚好也能给云哥儿做个伴。”“你可要想好了,”宋声提醒道,“这次的事你多少参与其中,若是以后他长大了把爹娘的死算到你的头上,你要想清楚后果。”“无妨,孩子都是教养出来的。这件事上我没有错,我便问心无愧。宋大人焉知他以后不会把我当作亲阿爹对待呢?况且我本来就很喜欢孩子,只可惜自己福缘薄,身子骨不行,不能再次生育。这次不用自己受苦就白捡了一个儿子,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你能这么想就好,待回去告知清清,他也能放心了。”南哥儿笑了笑,“真是羡慕你们两个的感情,清哥儿这辈子有你,是他的福气。”“这辈子有他也是我的福气。”宋声道。南哥儿:……这个时候你在我面前秀恩爱合适吗?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宋声再次启程上路,他是带着南哥儿一块走的。路上他骑马,南哥儿带着孩子和安哥儿坐在马车里。安哥儿很懂事,知道帮阿爹看着弟弟。对于这个弟弟,安哥儿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知道阿爹说这是亲弟弟,以后他们要一起生活,他便要帮阿爹分担一些,毕竟照顾弟弟太辛苦了,他不想阿爹这么辛苦。弟弟长得白白嫩嫩的,还挺好看的。“阿爹,弟弟叫什么名字?”“他叫怀瑾。以后就叫他阿瑾吧。”“好啊!阿瑾,你要乖乖的,不要惹阿爹生气哦。”因为马车里带着小孩子,没有一个人骑马走得快,没能按照原定计划赶上陆清他们的马车。过了和宋声约定碰面的日子,陆清还没等到人追上来,他担心出什么事了,就在约定的那个城里多停留了几天。这几天他坐立难安,相公一点消息也没有,他的脸皮子还总是突突的跳,弄的他也没有心思赶路了。而宋声这一路上也的确不太平,路上遭遇了好几次暗杀。好在有李絮在,那些杀手的身手虽然不错,但跟李絮比起来差远了。在遭遇了三波刺客之后,后面的路总算顺了一些,总算在半个月之后与陆清他们会合了。陆清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南哥儿十分惊喜,在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又转而变成了惊讶。“南哥儿!真的是你,太好了,你这是要跟我们一起去京城了吗?你怀里这小娃娃是哪来的?该不会是你生的吧?你之前没有身孕啊!哪来这么大个孩子?”南哥儿被陆清这一串连珠炮似的发问弄得哭笑不得,“你别急,一个一个问,我慢慢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