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却不大满意:“我们这等身份,就只一个左相出面?你们不是有左右二相吗,好歹也该是左右二相都出面,方显郑重吧,他谢维安一人能代表你们朝廷吗?”
他越是笃定,董恂就越无怀疑,闻言反是赔笑解释道:“越王殿下有所不知,我们陛下抱恙,奏疏堆叠如山,严相得帮忙处理,这不,就只有谢相能抽出空来了?”
陈济斜睨:“该不会是前线战事不利,被我们打得焦头烂额了吧?看来我此番来得正是时候啊!”
没等董恂发作,他又拍拍对方肩膀,很是自来熟。
“老董,我先前在长安待了不少时日,眼看这上下醉生梦死,歌舞升平,难怪战力不如我们南人呢,文官指手画脚,又不知兵事,依我看还不如你们武人来管事,我跟你就聊得来,回头见了那谢维安,肯定又是说些场面话,只怕一两日是谈不成的!”
带路的是董恂,而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宫中内侍,四周也都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董恂不由担心陈济会疑惑发问,但并没有。
陈济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袖中暗袋摸出一枚雕刻精致的金花,不动声色塞入董恂手里。
他的举动行云流水,董恂心事重重,本来也不在意这枚金花,但不知怎的,这个动作让两人不约而同都放松下来,甚至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董恂想必也是内心焦虑积攒到一定程度,忍不住想找点话茬子。
“前线战事打得如何了?消息传到这边有些慢,越王这是得了什么消息了?”
陈济看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
“听说已经快要拿下兖州了!”
董恂震惊得连眼睛都微微睁大了:“竟是这般神速!”
陈济哪里知道南辰打到哪儿了,纯粹是张口胡扯,但他面上不显,还很有自信地笑道:“要不然,我能被重新派回来和谈吗?贵国陛下原本将我软禁在官驿,我是已经跑掉了,中途接到密信,才又回来的!”
董恂小声道:“这我知道,你之所以能顺利离开,也是因为我们章将军下令,给你行了方便的,否则恕我直言,越王殿下恐怕走不了。”
陈济当时就寻思自己离开长安过于顺利,现在总算知道谜底了。
他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呢,我说我当时出城也没人拦着,看来还是承了你们的人情!你放心,这次若能和谈顺利,往后我们两国就是真正的亲如一家了,不瞒你说,我父皇还有意让下嫁一位适龄公主,以促两国之好,不过若是贵国陛下不肯和谈,执意要打的话,倒是有些麻烦了。”
董恂闻言,面上露出些许纠结矛盾的神色,不过最终还是没有透露宫中发生的剧变。
这种大事,就连现在北朝也没几个人知道,虽然他很清楚章梵有意跟南辰和谈,但如今情势未明,章梵到底想怎么谈,想让步到什么程度,董恂不甚了了,也不敢替章梵作主打包票。
他却不知,陈济早就知道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各怀鬼胎,一番话下来好似熟稔得要斩鸡头烧黄纸结拜兄弟。
很快,四人来到太极殿门口。
董恂像模像样通禀一番,很快就有士兵出来挥手放行。
陈济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小声问董恂:“怎么宫里行走的不是内宦,多是士兵,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董恂安抚道:“没事,放心,就是前线打仗,陛下染恙,不放心让内官伺候,便都换成禁军了。”
陈济点点头,心道我信你个鬼。
他们没有被引入正殿,反倒去了偏殿,这里较正殿更小一些,不过密谈也方便。
上位果然空着,左相谢维安果然端坐一侧,人看上去瘦了许多,不过精神尚可。
他见四人入内,便起身相迎。
“越王殿下既已不告而别,怎么还回来再道别?”谢维安似笑非笑,面带讥讽。
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他这种态度,也是情理之中的。
陈济摆出一副“我国现在占据上风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神情,大喇喇落座。
“贵国软禁我的事,看在当日我在长安玩得尽兴,其他人也待我不错的份上,我就不与你们计较了,今日我是为贵国带来和平,希望谢相能客气些,这是你们对待使节的礼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