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让陆惟退下,陆惟也就顺势静坐未动。
宋今很快前来,他倒是一贯的恭谦有礼,连陆惟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闻英的顶头上司岑少监,却迟迟没有见人。
直到宫卫匆匆来报,说他们过去的时候,发现岑少监已经上吊自缢了。
皇帝面色阴沉,怒极反笑:“好啊,好啊,都把朕当成傻子了!宋今,这岑留还是你推荐的吧,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有先帝护体,朕就不敢动你了?”
宋今不明所以,忙伏地请罪:“内臣罪该万死,可这、这岑留是犯了什么死罪!”
皇帝让旁边内侍将方才陆惟的话又重复一遍。
宋今听罢,脸上的震惊恐惧竟不似作伪。
“内臣糊涂,信错了人,不知岑留犯下如此大罪,罪该万死,求陛下,求陛下……”
他伏地连连叩头,浑身颤栗,语无伦次,俨然大难临头却无计可施。
皇帝盯着他的脑袋看了半天,却忽然道:“陆惟,你先退下吧。”
陆惟应声行礼,起身离开太极殿,又拾阶而下,一路走向宫门。
皇帝在这个关头遣他出来,显然是另有想法。
宋今恐怕是不会死了。
哪怕皇帝深知岑少监背后,很可能就是宋今。
陆惟固然是深受信任的重臣,但宋今却是与皇帝拥有共同秘密的人。
皇帝便是要杀他,也不会是现在。
这些想法在陆惟心里闪过,他面无表情,甚至也毫不意外。
为人若是怀揣险恶私心,至坏不过害人害己,但治国不走大道,却会累及万千生灵。
公主的话忽然浮现,陆惟嘴角微微翘起,隐含讥讽。
长安城许多权贵因为刺客被正法而松一口气,毕竟柔然人今日能刺杀长公主,明日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大家跟着担惊受怕一晚上,此时随着消息传出去,都渐渐安下心来。
但陆惟却知道,真正的风暴,从今日才算开始。
果不其然,几日之后,皇帝那边就有了反应。
先是源源不断的赏赐和安抚送到长公主府。
长公主回京当天刚刚才领受的食邑,皇帝如今又另加了五百户,又将曲江边上一处原赵群玉的园林赐给她,可谓恩宠有加。
然后是岑少监的死牵连了一大批人,宫中不少内侍因此被处置,连在博阳公主身边的岑庭,也被抓走,对外的说辞是这些人都与长公主的刺杀案有关。
博阳公主显然是很喜欢这名内侍,为了他又专程入宫求情,但她的皇帝兄长就像上回没有放过她的夫婿赵炽,这回更加不会对一名内侍留情,博阳公主苦求无用,只能带着愤恨离开。
但这些杀头里,都没有宋今。
宋今只是被悄无声息降了职,皇帝不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而是打发去皇后所在的冷宫。
最引人注目的手笔,是在事发之后的第五天,皇帝下令,免去何忡禁军十二卫大将军的职务,依旧保留大将军头衔,前往西州接替李闻鹊,成为新任西州都护,而李闻鹊则回京,接管禁军十二卫。
也就是说,皇帝将何忡和李闻鹊的职位,来了个对调。
此令一出,举朝哗然。
“我早该想到的,这是一个局。”
当天傍晚,陆惟坐在长公主面前,手里不疾不徐剥着一个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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