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钤也只能将人带到门口,婢女再进去通禀。
发生这种事情之后,长公主府上下如临大敌,这是很正常的,此时外头许多人彻夜未眠,更勿论处于风暴中心的长公主府了。
出来的是雨落。
她双目红肿,应该刚哭过。
章钤道:“陆廷尉来探望殿下,你看……()”
雨落连勉强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殿下先前说过,若是陆廷尉来了,就直接进去喊醒她,殿下有话与您说。u()”
陆惟也无意多言,直接越过雨落,往里面走去。
屋内很安静。
烛火只在外间燃着,到了里间,就只剩下一片昏光。
淡淡的血气伴着药味弥漫四下,被地龙和暖炉一熏,更为浓烈。
脚步几近无声,陆惟走到床边。
她双眼紧闭,面色浅淡,唇色苍白。
进来之前,陆惟还抱着一丝侥幸,既然章钤等人没有如丧考批悲痛交加,那说明长公主的伤势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但现在,他却不敢肯定了。
这妖女平日酷爱诓人,他倒真希望此刻对方又是玩心大发,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
但她难得也有这样安静的时候,陆惟印象里最柔弱安静的公主,应该是从塞外回来,刚下马车,一副娇娇怯怯我见犹怜,对故国早已生疏的模样。
那时就连陆惟自己也没料到,日后会与她产生如此之多的羁绊。
他本将公主当成登天梯,一路护送到京,筹码到手,自己升官,在朝中位置更进一步,为日后作铺垫,这位公主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
是从两人探索地下城,他发现公主不是个善茬,还是在对方读懂自己那句“天下大乱”背后的寓意,又或是上邽城内对方不顾性命为自己挡下的那一箭?
进来前,章钤曾与他简单说过公主的伤势。
她身上有好几处刀伤,都是柔然人留下的,但最严重的,是穿胸而过的一处伤口。
当时柔然人从天而降,杀的就是一个猝不及防,章钤没有跟在身边,马车外面固然有护卫,见势不妙再要反应过来,也慢了半步。
刺客直接刀指马车内的公主,但他们忘记马车内还有一人,那就是风至。
风至虽然武功平平,但好歹也能抵挡一阵,公主随身携带的压雪剑出鞘,一瞬间令两名刺客不得寸进。
问题就出在公主虽然能小胜半筹,但风至和马车外面侍卫的存在,反而让她束手束脚。
她身上这伤,是为风至挡刀时落下的,来势极快的刀光穿透了她的身体,再刺到风至身上。
但巧合的是,原本应该看上去更严重的公主,因为刀穿透身体时没有伤到任何要害,看上去流了许多血,被刺客以为十拿九稳刺杀成功,实际上虽然也是重伤,却不凶险。
反倒是刀尖那头刺入风至身体,正好伤了她的心肺,导致风至如今濒临死亡,奄奄一息。
目光落在她被子和衣裳下看
()不见的伤处(),陆惟忽然不忍心叫醒她了。
她好不容易能安安生生睡上一觉?()?[(),醒来又要面对那些尔虞我诈千头万绪。
陆惟就这样静静坐着。
背靠床柱,望着她的睡颜,陆惟感觉内心前所未有的宁和,所有疲倦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竟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击碎,眼皮不由自主沉重,就着这姿势眯眼打了个盹。
混沌间,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油然而生。
陆惟睁开眼。
章玉碗不知何时也已经醒了,正在看他。
陆惟下意识看一眼沙漏,怕自己错过抓捕刺客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