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寺跟百川院相邻,如果可以的话李莲花并不想回去,不过他让无了惦记了这么多年,如今解了毒,也确实该告知这个当年就救了他一命的和尚。
而且普渡寺是最适合给从前的手足立长生牌位的地方,他此次前去也可以顺道解决这件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李莲花发现自己其实并未那么急迫地想去看单孤刀的那一具假尸骨。
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之后,他这些年的寄托仿佛一下成了笑话,但即便如此,他也曾是待他极好的师兄,他不愿为了对方最后的算计,便彻底抹去那些过往。
人心易变,他们不过是在人生的道路上,做出了不同选择罢了。
所以在方多病的絮叨声跟鹤之舟关切的视线中,他到底是点了点头,应下了去普渡寺的事。
业火痋
将方多病支去采买东西,又点晕了被绑在栏杆上的葛潘,鹤之舟才将从一品坟内带出来的摩罗鼎放在桌子中间,看着身侧的李莲花跟对面的笛飞声,道:“这就是可以解除笛盟主你体内蛊虫的东西。”
笛飞声面无表情:“说清楚。”
“南胤皇室有一种特殊的痋虫,名为业火痋,是万蛊之王。”鹤之舟看了眼桌上的摩罗鼎,语气平缓地继续说道:“被业火痋寄居者会渐渐被控制神志,成为痋虫掌控者的傀儡,即便身怀绝世武功,也无法幸免。”
说到这时,笛飞声脸上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他抬高了眉毛,“你说这里面是业火痋?”
鹤之舟点了点头:“摩罗鼎内的是业火子痋,没有繁衍之能,只能寄居在人的身体里,但即便是子痋,也有号令万蛊的能力,所以可以用它来引出你体内的蛊虫。业火痋子痋与母痋自有感应,此痋一旦大规模繁衍,不论是朝堂还是武林都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笛飞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若是再不说清楚,我便杀了你。”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莲花端着杯子扫了他一眼,提醒般地清了清嗓子,但对于现在内力只剩下一成的老对手,笛飞声只是冷笑了一声。
“除掉想要复国的南胤皇室后裔。”鹤之舟在桌下轻轻握住了李莲花已经不似以往那样冰凉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骨节。
笛飞声有些不喜地皱起眉头:“你是朝廷的人?”
“我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与朝廷并无交集。”尽管他那些手下其实也确实有跟皇商,朝中大臣之类的打交道,毕竟四季客栈如此庞大的产业,若无上下打点,在这个朝代只怕早就难以为继,不过鹤之舟本人不喜欢涉及这些,都是直接交予信任的人自行处理,毕竟对他而言只要有足够的人力为李莲花寻药,钱也够花就行了。
有时间做那些应酬,还不如陪李莲花多摆几次摊子,在平民百姓间多做几次义诊。
“南胤复国的事与我无关。”笛飞声知道他不是朝廷中人后,也懒得与他计较为何要阻止南胤复国的事,只是又恢复了原本冷肃的表情,生硬道:“你只需告诉我,需要我做的事。”
“角丽谯乃是南胤皇族后裔,笛盟主闭关十年,如今的金鸳盟早在她的掌控之下,我希望笛盟主能将主动权拿回手中,以金鸳盟之力,摧毁如今遍布武林的万圣道。”
这十年里万圣道已是日益壮大,除了武林之外,对普通百姓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即便他杀了单孤刀,杀了封磬,也说不定还会有另外的人通过万圣道再次搞事,他只是想保护李莲花皇室身份不被发现,不想过多地掺和这些事,所以若是笛飞声愿意帮忙,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
“你倒是贪心。”笛飞声只是武痴,许多事懒得管,不代表没脑子,相反,他脑子好用得很,自然知道鹤之舟的目的是要让万圣道跟金鸳盟狗咬狗,不过若说他有多在乎金鸳盟那帮下属,也确实没有,只是有这么个魔教在,于他而言行事始终比孤身一人要方便许多。
所以他只是道:“你的筹码不够。”
他看了眼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李莲花,“我不除去蛊虫也不会死,更不影响我成为武林第一。”
鹤之舟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果然只是停顿了一会儿,他便盯着李莲花愉快地翘起了嘴角,“除非你再跟我打一场。”
他将视线转向鹤之舟:“若你能解决我经脉的问题,没道理医不好他,大不了我让人寻那些灵药的时候多寻一份。”
迟迟不被放过的李莲花险些将口中还未咽下的茶水喷到他脸上。
鹤之舟也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直接拔剑给这家伙一剑的冲动。
他指腹敲了敲桌面,说道:“他不会跟你打的,你若实在不愿意让金鸳盟与万圣道对上,那便帮忙解决角丽谯便是。”
笛飞声这回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也早已察觉十年前东海那一战中的违和之处,若背后设计他的人真的是角丽谯,他自然不会放过那个女人——尽管他并没有杀女人的习惯。
鹤之舟明白他这是默认了这个交易,便道:“既然已经谈妥了,那便劳烦笛盟主伸一下手,我好检查一下你体内经脉的情况。”
笛飞声也不看他,只是大爷一样地将手放在桌上。
经脉损伤堵塞光靠把脉极难把握,需得分出内力探入对方体内。
笛飞声自小生长的环境让他极难轻信一个人,哪怕这人是他的心腹,也很难放任对方将内力探入他的身体,唯一例外的,或许还要算眼前的另外一人——曾经的李相夷,如今的李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