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承眼底已湿润,他紧紧抓着六叔的手:“六叔,你别离开承儿。”
“从小到大就跟你说过,不许哭,一个男人,把感情看得太重不是好事。”他一直训练着承儿冷漠看待所有事物,却只去了陆家半年功亏一篑,情感这东西,仅靠压着是压不住的,只可惜他这几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想六叔离开我。”
“人终有一死。”荣六爷脸上无忧无怖,他看了相涿一眼,相涿领会,对着屏风后的人道:“出来吧。”
一名随侍推着一位‘六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六爷’与床上的六爷长得一模一样,就连眼神都相同。
荣承看着他,又看向床上的六叔,他仍能一眼分辨出来,因为六叔看他的眼神带着期待与一丝遗憾。
“他跟在我身边十多年,待我死后,他便会取代我,这样能稳住陆忱,勇义伯他们。承儿,”荣六爷看着他:“记住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让你相信,有时,连自己都不可信。只有时常保持这样的戒备心,你才能好好地去思考如何活着。”
“六叔教的那些承儿心里一直谨记着。”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荣六爷心里有再多的不放心也只能选择放手,他总有一天要长大:“我要去见你六婶了。”
六婶?荣承愣了愣。
“是啊。”荣六爷突然笑了,脸上,眼中都是笑意:“我若去地下见到了你六婶,她一定会骂我笨,只活了这么几年就去找她了。”
这是荣承第一次看见六叔笑得如此开心,若不是六叔提起,他都忘了六叔成过亲,但不过几天谢家就出了事,六婶也死在了一次意外中。
“其实,六叔很想她,真的很想。”荣六爷眼中充满了思念,他从五岁那一年见到她,就得这辈子非她不娶,为此死皮赖脸地待在谢家,父亲和族人见状,都觉得他挺不要脸的,但最后也同意了。
在谢家待的时间长了,刚好谢家五兄妹,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谢六公子,十年过去,谢家人不刻意提起,别人压根就不知道他并非谢家的子嗣,终于,在十七岁那年,他娶到了心仪的她,可不过半个月,出事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灵动的模样,还有幼时每每他姨娘来看他时,爱打小报告的泼辣劲。
“六叔,六叔。。。。。。”
传来了荣承的声音,荣六爷想告诉他别打扰他,他看见了妻子笑容灿烂地朝他跑过来,姨娘则在不远处慈爱地看着他。
“六叔,你别睡着啊,六叔。”荣承见六叔渐渐没了声音,眼神也迷离起来,着急地喊:“神医人呢,人呢?”
“家主。”相涿道:“六爷每天受着伤痛的折磨,再无回天之术。”
再无回天之术?荣承一直以来都觉得六叔还能陪自己很久,原来六叔的身体早已经不行了:“我不信。”
“请家主节哀。”相涿跪下来。
随侍们都跪了下来。
荣承的目光再次落在六叔身上,他已经闭上了眼,面色安详得像是睡着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