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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彼时梁昭戴着给氧面罩躺在床上,出一口气只进半口的样子。视野虚化间,尚能感知外界,以及,她很想对顾岐安说点什么。比如孩子没了,你无债一身轻了;再比如很抱歉,我当初想嫁给你,有利用你&ldo;洗白&rdo;的心思。我没有诚实,太在乎自己的虚名和荣辱,如果这是因果循环,我也认了……可惜话有好多,力气好少。终究顾岐安只和她微末的目光相对片刻,就意气也义气地向老纪要求,&ldo;让我上罢。&rdo;从他们之间纠葛上一条人命起,就没有资格谈两不相欠、两相安好了。&ldo;实习&rdo;过个把月的准父母关系,哪怕再短也存在过。人生里的一还一报何其公平。老纪不多为难徒弟,既然他执意要上,也只好由他去。次日周琎才听闻了这档子事,很难不怪主任糊涂,&ldo;您明知道他心里最过不去的坎就是车祸,最在乎的人就是车祸死的!还让他上……&rdo;二人的衣帽间都是梁昭设计的。从她婚后住进来,房子里里外外从布局到陈设,全依照她的口味重新洗牌。原本冷锅冷灶冷色调,现在四处花花草草,倒也平添几分烟火气。顾岐安挑好配套的西装领带换上,就出门到客厅,他们今天要去老宅过小年。厨房里,梁昭在发呆静候小馄饨汆汤浮面。小火煨煮之上,浅炖锅的盖子一翕一翕地,像极了周而复始的生活节奏。她不禁出神,以至于有人故技重施,不听响地闪现身后,又骇她一跳。梁昭眼刀飞他,&ldo;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吓死。&rdo;&ldo;有什么需要帮忙的?&rdo;顾岐安拨正着腕表,一脸神清气爽,全无悔改。梁昭漠然收回目光,暗忖间,发落他,&ldo;你把冰箱里昨天剩下的半杯蜂蜜柚子茶解决了。&rdo;这也是她三分钟热度的试验品,只不过,以惨败收场。柚子皮没处理好,果肉也没焯够,太苦了,她只呷一口就五官马赛克。所以才发配给顾岐安,也是他活该。而某人全然状况外,听话拿出来,在边上抄着兜,顶悠闲地饮下好大一口。&ldo;怎么样?&rdo;梁昭忍住作恶的嘴脸。喝见底的人面色不改,把杯子放进水槽,拿水漱口,最后才瞧向她,&ldo;你知道胆汁的味道吗?&rdo;-15-农夫的蛇顾岐安说柚子茶和胆汁一样苦。逻辑就像梁昭有时说,你昨晚弄疼我了,比生孩子还疼。实际上他没尝过胆汁。她也错过了体验后者的机会。这一年半以来,梁昭最最头大的莫过于逢年过节,新媳上婆家,是个人都问她打算何时再要一个。仿佛生孩子这种事她能自给自足。就像眼下出门前,她在心里押注,今天会被几个人问。玄关处,她坐在换鞋凳上穿靴子,一边扳着手指数亲戚。顾岐安站着,一身灰色正装配曜黑领带,驳头别一枚丁香花领针,发现她的小动作了,问梁昭,&ldo;你在干嘛?&rdo;&ldo;在数你们家计生办拢共几个成员。&rdo;好吧,在这点上某人和她统一战线。于是故意蹲下来要脱她的鞋,梁昭:&ldo;哎哎哎你有毛病伐?&rdo;蹲在面前的人与她视线平齐,&ldo;我怕你十个手指不够用,还得加上脚趾。&rdo;&ldo;你也知道啊。&rdo;二人相视片刻。梁昭并非第一天发现,他睫毛很长,还有些女儿家的卷翘,配上桃花眼就更是风流乃至俊秀。直勾勾看你的时候,无情也似有情。道行浅点的小姑娘必然架不住,事实他连在手术台上切肿瘤都是这副眼神。梁昭双脚向前送送,没好气,&ldo;把拉链拉回去。&rdo;顾岐安照做,&ldo;这鞋新买的?&rdo;&ldo;前年买的。&rdo;&ldo;以前没看你穿过。&rdo;&ldo;这话你几乎天天说。&rdo;有人被噎得彻底息声。静静在玄关等她检查手包、戴手套、照镜子,摸索五分钟还没完,顾岐安忍不住催了,&ldo;风度在呢,没落家里,有那个功夫倒是带点温度出门。&rdo;你要说梁昭大难不死,懂得健康的重要,又不尽然。穿着打扮还是老样子,季节反着来,外面那个三九天,她只有一件羊毛大衣配线衫,也从来拒绝秋裤。说穿秋裤就是和时尚无缘!而顾岐安还记得从前住大院的时候,三四岁的梁昭仗着小娃娃的便利,是经常只穿秋衣秋裤就屁颠屁颠到处跑的。她母亲跟在后头喊,臭囡囡,也不怕臊!尿在裤子上我把你头拧下来!想到这他不由好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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