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就在无赖要得手千钧一发关头上,小颜乌骤然一阵不停咳嗽,咳得一脸涨红,快要憋过气。恼火的,猛地扭头,凶恶瞪一眼小颜乌,无赖恐吓他:“小兔崽子,再咳嗽,坏俺和你娘的好事,俺把你扔河里喂水鬼。”“滚,滚到外边去,哪有孩儿看娘亲做这种见不得人风流事。”毕竟是个小孩,遭到无赖恐吓,小颜乌又是咳嗽又是呜呜呜大哭:“你不知道,俺娘得了疟疾,又传染给俺。父亲害怕被传染死了,就把俺娘和俺扔到这河边自生自灭。这位兄长,你收了俺和俺娘吧,俺会帮你放牛放羊,俺娘病好了,会帮你煮饭洗衣服……”“什么,你娘得了疟疾?”无赖吓得呀,从季氏身上滚下来,提起裤头亡命地逃出去。来不及整理衣服,季氏搂着小儿子,一阵悲凉恸哭:“吾儿呐,还好你机灵,娘差点没脸在世上活下去了。”铁骨铮铮,小颜乌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气慨,人小口气不小:“娘,只要孩儿在你身边,孩儿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你,孩儿会保护你。”在逃亡这一路上,祸起天生丽质,长相甜美,季氏多次遭到邪恶男人猥亵。小颜乌亲眼目睹父亲以命相拼保护母亲情义,潜移默化在他幼小心灵埋下种子,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付出性命,他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也要保护好母亲。过了将近两个时辰,颜凤才回到渡口,却没在破草寮里找到妻儿,心咚地悬到半空中,叫喊起来:“娘子,乌儿——”“乌儿,娘子,你们在哪儿?”——担心无赖发觉上当后又回头糟蹋她,季氏当机立断叫儿子去三、四丈远森林躲藏,又能清晰听到丈夫叫喊声。听到父亲叫声,小颜乌立马跑了出来。在这种逃避战乱困境中,不想叫丈夫替她多担心,季氏叮咛过小儿子不要将遭无赖要强暴她那一幕对他父亲说出,只说是有几个模样很凶男人在破草寮四周溜达。见妻儿安然无恙,没事,颜凤悬着心落下,松了口气。夜幕降临,站在岸边,张望滚滚浪涛,鼻子一麻,一种心酸泡乡愁涌上心坎,登时泪水夺眶而出,泣不出声,明天这一渡河过去,不知何日才能重归故土见父母,颜凤感到迷茫、无助。早知逃避战乱之路这般艰苦、多磨难,拿命在搏,干脆好好陪伴在年迈父母身边,生死由天吧。——颜凤心里长叹到这里,父亲的话又在耳边回荡:“颜家香火要延续下去,才是人生最大孝。”“先祖的学问,你在南下沿途要言传身教,将之发扬光大,这也是压在你肩膀上的一道孝义,切记,切记,切记。”——肩上这付担子比泰山重,压弯颜凤脊梁,喘不上气。突然河面上卷起一阵阴风,戳弄颜凤凝结殷殷乡愁的沧桑脸,他感到脸皮被撕裂的痛,转身朝妻儿躲藏处走去。身在异乡,处处险恶,深怕无赖还会来,直到月上头顶,颜凤一家三口才敢回到破草寮栖身。时过境迁,眼下对他们这一家子来说,有个挡风躲雨破草寮,都要胜过皇宫,已经不敢有太多奢望。漆黑一团漫漫长夜,夜间的浪涛声如同猛兽嚎叫,冥冥中,颜凤心头惶惶,预感到明天渡河又要出事,这一路逃亡一种恐惧时刻笼罩他心头。天一亮,颜凤携妻带儿早早来到渡口停船处等候。半晌时分,船到了。未等船上的人下完,怀里抱着小儿,一手牵着妻子,颜凤挤了上去,深怕慢那么一小步,他一家三口又上不了船。虽然稳稳地坐在船上,但是船未划动,颜凤还是非常担心,担心又从哪里冒出一股劫匪,把他一家三口赶下船。焦急苦苦等了一个时辰,艄公总算划动了船浆。就在船身启动一刻,岸上一个衣裳褴褛、蓬首垢面、面黄肌瘦中年男子,边跑边喊:“船老大,等一等。船老大,等一等,俺有火烧眉毛的国家大事急要过河。”看来艄公这种事遇到多了,显得非常老练,一边划动船浆,一边说:“坐不下了,等明日吧。”男子很霸道:“坐不下,你叫别人下船,先让俺过河。俺先祖颜回是孔夫子门生,鲁王派俺去越国搬救兵,只因中途遭遇劫匪,被洗劫一空,马匹被抢。误了国家大事,你担当不起。”被唬住了,艄公迟疑,船上的人也纷纷劝他国家大事误不得,就让男子挤一下吧,也不差其一个。在一旁的颜凤,惊傻了,鲁王身边还有他颜家人,还被委于重任,这是多么荣幸的事,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他老父从来没对他说过,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问号,赶紧劝艄公国家大事误不得。大家劝说下,艄公只好让那个男子上船。男子上船未坐稳,颜凤即怀疑盘问他:“这位壮士,你说你先祖是颜回,不知道你是颜回第几代子孙?”眼睛投向颜凤,男子面不改色心不跳:“颜琴,颜琴,你听说吧,他是鲁国大圣人,在下乃是他犬子——颜凤。”,!把颜凤吓得差点跌到河里,原来是个假冒的,还以为他们颜家祖坟冒青烟呢。刚开口,话未来得及说出,颜凤即被小儿子抢在前头,小颜乌愤怒揭穿冒充他父亲的男子:“你是骗子,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慌忙捂住儿子嘴巴,颜凤附在他耳朵悄悄说了啥?之后,不动声色,颜凤想把冒充他的男子逼到墙角,自现原形,问道:“这个壮士,你祖宅在哪?”不假思索,男子脱口道:“祖宅在曲阜城东北陋巷,是先祖颜回遗留下来。”“俺先祖颜回一箪食、一瓢饮,不变其志安贫守住在一条破旧简陋小巷子,后人就把那条巷称呼为陋巷。”对男子冒充他,心中不悦,但是他对颜氏先祖竟然这般熟悉、了解,颜凤暗暗吃惊,又故意刁难他,指着身边小儿子道:“这个是俺犬子,他出生时,屋顶乌鸦……”做梦没想到,男子比他这个真颜凤还颜凤,呼地站起来,一脸豪气道:“那是慈乌,不是乌鸦。俺娘子季氏分娩难产,从天飞来一群慈乌,落在院子桂花上开口即叫生了生了,俺娘子季氏果然顺产了。”“慈乌,那是神乌,是乌鸦修炼千年,吸取天地阳精之气得道成仙。神乌相助,俺才给犬子取名——颜乌,取意是犬子大长成人之后,要跟慈乌一样具有反哺之孝义。”小颜乌是很小,但是无辜被男子强占便宜,心头那团怒火一下冲撞天灵盖,仇恨的恨不得一把将男子扔进河里喂水鬼。季氏也感到自己遭到了侮辱,拿眼不满、幽怨瞪丈夫。倒是颜凤被男子豪言壮语感染,忘了自己才是真颜凤,反而朝男子射去一束膜拜、崇敬眼光。被季氏暗暗掐了一把大腿,才从膜拜、崇敬中惊醒,颜凤朝男子尴尬一笑,心里则说,你冒充俺是可恨,但是能够懂得俺给犬子取名的深意,和对慈乌的敬仰,俺可以原谅你的冒犯。船上其他人,时下对男子深信不疑。环视一圈众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信口雌黄,男子越发得意,当下更是口若悬河大谈特谈鲁王派他去越国搬救兵的艰巨使命……突然河上空骤然响起一片乌鸦凄厉叫声,除颜凤一家人和那个冒充男子外,其他人脸色惶恐,偏偏在这个关头上,淮河发怒,一个巨浪扑向船,船身颠覆翻滚,全船人恐惧尖叫起来,认定这下葬身巨浪中,命休已。混乱中,男子头挨了重重一拳,凭感觉那是一个小孩拳头,船上又仅是小颜乌一个,凶神恶煞拿眼瞪小颜乌,大喝一声:“你,你——没家教孩童,这般粗鲁、野蛮,乱打大人的头。”小颜乌可不是好惹,顶撞起来:“你该打,你是坏人,你是骗子,你侮辱俺母亲和俺。”晓得小儿子闯祸,颜凤慌忙赔礼道歉:“这犬子,从小生性顽劣、淘气、捣蛋,俺给壮士赔罪。”说的,颜凤向男子作揖叩首。大人向他赔罪了,男子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六、七岁小孩计较。好在艘公经验丰富,船与巨浪一阵搏击后,船恢复了平静。两个多时辰,船靠到对岸渡口,大家抢着上岸。上岸后,颜凤叫住那个男子:“这位壮士,请留步。”男子困惑刹住脚,转身怀疑看向颜凤。颜凤很友善,笑嘿嘿的,还三分的膜拜、崇敬:“这位壮士,你可晓得在下是谁吗?”见男子摇摇头,一脸困惑,颜凤说道:“在下正是先祖颜回的不孝子孙颜凤,这个是在下娘子季氏,这个是在下犬子颜乌。”:()乌鸦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