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赵锡起身站立在侧,面色平静。“陛下……”安和喃喃抬起头,“陛下竟何时大安了……”“承蒙郡主挂念,朕日前便已痊愈。”赵瑾神色淡淡,带着帝王威严。“此番朕以身作饵,为的就是钓出京中大鱼。”安和的脸色苍白如纸。宋清明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赵锡筹谋多日的局。不,或许从当初太子与安和的一纸婚书开始,两方人马就开始暗自较力。安和作为晋王的庶妹,晋王利用她接近太子,而太子亦想要借安和勾出幕后野心勃勃的人。太子病倒之后赵锡立即就想到是毒,是因为他们从未真正相信过安和。然而在查清事情真相之后赵锡仍然按兵不动,所钓的大鱼又是谁?难道他们是在等河西吴王听闻京中动乱举事,还是说在这京中,还有潜藏着的谋逆之人……宋清明思绪纷乱,不知为何赵锡要对他讳莫如深,他瞥看安和,她却已经一脸平静,许是已经没有了要装下去的打算。“所幸陛下龙体无恙,”赵锡抬头去,远望着西北沉沉夜空,“如若消息不错的话,也该是时候了。”宋清明抬起头,夜色下,一颗流星倏然划过天空,坠向遥远天际。“宇文植!”侯府中,蒋充世将玉盏掷在地上,面上溢着怒气。怎么会,为何边防图没有传出去,为何偏偏是这时候,宇文植要把证据送到吴王手中!“侯爷,即便按照约定,我们没有交给他边防图,”多日不见,金岫的面容越发阴蛰,如同躲在阴沟里不见天日的老鼠,目光中攒动着狠毒,“你若不愿意,他的人将证据从关外送到河西也还需要好几天的路程。我们只要想办法在路上拦截,不必非得在此时受吴王威胁。”“可各项事宜早已安排妥当,若今日不宫变……”“那我们就按计划行事!”金岫深知蒋充世优柔寡断秉性,如今临到上场反又退却,不由怒其不争。“新帝虽还卧病在床,但是东宫传出的消息,他们已经发现新帝是中毒而非天花,如不趁此刻动手,待到他登基稳定局势,我们岂非里外不是人!”厚硬盔甲披戴在身,府军早已严正以待,然而一切对于蒋充世而言来的太匆忙,甚至叫他来不及思考今晚宫变的风险,谋逆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可是临阵倒戈,待吴王拿到宇文植叛国证据,又断然不会放过自己。两相为难间蒋充世不得不被推动着往前走,他却不知,这一切都被人算计在棋局之中,一步未差。“此时正是吴王与新帝相争之时。藩王已经联手,此刻就是逼我等站队。”金岫握紧拳头,“这几日,我明里暗里帮吴王做了不少事,他的人早已在城外部署好军队,执金吾的人下在监里,京畿守卫已是松懈不少,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是啊,天时地利人和,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蒋充世沉思着,终于咬牙道:“好。”金岫见状,缓缓走至门前,拔剑高举,“将士们,你们博取功名的时刻到了!”訇然,火光在霎那间,自镇北侯府蔓延开来。“杀!!”滚滚黑烟直冲上空,赵瑾似心有所感般望向那处,一声嗤笑。“想当初,父皇赐国姓于老晋王,赏他封地,得享福乐;吴王亦是朕的亲叔叔。”他低沉道,“朕还要给他们多少,才能满足他们的贪欲。”“陛下。”“剩下的,就交给贤王吧。”他转身去,好似百无聊赖地往内屋走去。从他醒来那刻起,他就不再是太子赵瑾,而是百官眼中的圣人,是兄弟口中的陛下。他终于要一个人坐上那个至高位,从此戴上面具,以帝王心术对待所有人。宁荣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什么似的,深深看了一眼赵锡。“如今看来,吴晋二王果然联合在了一起。”赵锡摩挲着指腹,忽然转过身轻松地看向宋清明,“蒋充世他们投靠吴王很久了。”“什么?”宋清明猛然一愣,有些不解其意。“只是蒋充世一直在左右摇摆,我想总要做些什么,能除去这个叛国贼。”赵锡拔出身上佩刀,刃上寒光一闪而过,“我下了好大一局棋,亲手为他们送上天时地利人和,才好给你一份大礼。”“赵锡……”“清明,这个礼物,还喜欢吗?”宋清明嘴唇翕动着,吐不出话来,只一瞬间他就都明白了。他几次拦住自己出征,这些日子的讳莫如深,原是为了这般,让他再次去震惊整个宁京,去成全他的夙愿,化解他的苦仇。是,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礼了,亲手砍下仇人的头颅,以叛徒的血祭奠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