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坊张府,礼部尚书潘晟在张桐的引领下,在抄廊石路上走着。
张桐转身想跟潘晟攀谈两句,可是看到他脸上挂着的霜,一肚子奉承话全咽了回去。
一路无语,走到了书房门口。
“老爷,礼部潘尚书来了。”
“快请进。”
张居正抬头正要调笑一句,看到潘晟的神情,脸色也转正。
“思明,出什么事?”
潘晟转过头去,盯着张桐,那张阴沉如水的脸看得他心里一凉,菊花一紧。
“老爷,我去叫他们上茶。”
张居正挥了挥手,叫张桐赶紧离开,起身转到潘晟跟前,“思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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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
潘晟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生气地甩给张居正。
“你自己看。”
张居正接过来展开一看,“《文萃报》?”
“新报纸,谁办的?
“下面有写。”
潘晟气呼呼地往座椅上一坐。
张居正目光往下一扫,《文萃报》下方还印有两行字,“新大明,新文化”,“大明文化建设委员会主办”,下方是例行的太常寺颁的报纸刊号,还有印刷地址,“顺天府宛平县京师第一印刷厂”。
“张凤磐有些本事,他人在外地,从京师到河南,再到武昌,现在又去了南京,想不到还能书信指挥,在京师召集一伙人,创办了一份新报纸。”
看完头版头条的标题,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张居正沉默不语了。
“大明不需要亡国之学!”
文章字数大约有两千四百字,字字见血,句句剔骨。果真,只有熟悉程朱理学之人,才能知道它致命要害在哪里。
张居正坐在潘晟旁边,把这篇文章看了两遍,神情越凝重。
“想不到第一个炮打程朱理学的,居然是张凤磐。不过仔细一想,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潘晟看了张居正一眼,“数十年聚集的塔,轰然倒塌,你无动于衷。”
张居正把这份《文萃报》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看到旁边的茶杯,干脆起身,把报纸放到书案上去。
“思明,这些年老夫越来越明白,我们心中聚集的这座塔,无非是沙子堆积的塔,早晚一天会坍塌的。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一了百了。”
“张叔大,你还真想得通达。”
张居正双手一摊,反问道:“想不通达又如何?去孔庙哭?去文庙给程朱夫子招魂,叫他们显灵?”
潘晟为之一滞。
张居正继续问道:“思明,你我苦读圣人经义,为了什么?还不是一展匡时济世、强国富民的抱负,难不成我们读了圣人经义,就真的成了程朱夫子的孝子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