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干部说那位慈善家是匿名捐款,不知道能不能要到一个收信地址。等毕业经济宽裕了,我一定也攒够六万块捐给需要的人,不,要比六万更多——”
雀跃语气卡顿,何雨婷忽然意识到,她现在连六百块都拿不出来:“现在说这些有点远……”
“我相信你,”元京墨仍旧笑着,声音轻却坚定,“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何雨婷不知道第多少次眼泪盈眶,无数话积在喉口,最后全部汇成一句“谢谢”。
六万不是小数目,寻常农户全家人不知道要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多少个年头才能积攒这样一笔。
县里有领导提议分成六份或者十份多资助一些学生,是秀溪镇上的干部全体要求,几次坚持全额给何雨婷家里。
在墙上张贴大红字报征求群众意见,没有任何一个人不赞同。
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这笔凭空而来的钱该用到其他人或其他地方去。
“以后攒够了钱,我想回秀溪。”
首都很好,城市很好,但,何雨婷只想回秀溪。
晚上元京墨坐在走廊尽头少有人走的楼梯上,和秦孝说何雨婷的事情,问秦孝李老头恢复的情况,听秦孝念聊斋小人书。
念完有一两分钟特别安静,月亮洒在院子里,也照进楼梯拐角的窗。
“秦孝。”
“嗯。”
“你想来新城吗?”
秦孝答得没有半点犹豫:“想去。”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元京墨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就是只看你自己的话,秀溪和外面比起来你会更喜欢待在哪里?”
“都行。”
元京墨不乐意:“怎么就都行啊……”
“没骗你,”秦孝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我在哪里都行。”
“要是没有我呢?你还——”
秦孝罕见地打断他:“不行。”
第57章知道
不行。
元京墨像含了块硬糖一样品了又品,再不容易化也融出来一丝又一缕的甜。
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在这种情境下,从秦孝嘴里说出来,像告白。
元京墨下巴搁在膝盖上,不作声地抿嘴笑着,偷到油的小老鼠似的。
“元京墨。”
“啊……”元京墨拖着声答应,弯起眼睛,“什么不行啊?”
秦孝默了几秒,照实答:“没你不行。”
这下换成元京墨消音,半晌都没零星动静。
“元京墨。”
“在呢在呢,”元京墨声音闷在胳膊弯里,“你等我缓一会儿的,受不了了。”
秦孝一怔,蓦地低低笑了声。
这通电话打得格外久,平时秦孝总是提醒时间的那个,这次却像是忘了,直到后来元京墨说话声开始含糊,才催他回宿舍。
第二天是闭着眼被舍友连环枕头扔起来的,掬了捧凉水泼在脸上才勉强清醒。飞速刷牙换鞋抓着书包往教室跑,好歹赶在老师宣布上课之前在乔植占的座位上坐下了。
结果气还没喘匀,摸出书往桌上一摆,傻眼了。
蒋烈“哧”一声笑出来,谢一鸣朝旁边同学摆摆手表示没事,小声说“不好意思”。蒋烈闷闷笑了半天,压低声音指元京墨面前的书:“万绿丛中一点红啊?”
元京墨小时候拿“三好”长大了评“优秀”,打小就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好学生,哪干过这种事?
人都蒙了,谢一鸣伸长胳膊给翻开书才想到装样儿,免得被老师发现他带了其他科的书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