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殿下去做什么陛下不是知道吗?”楚泱答的似是而非。洵追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音轻佻缓慢。“楚泱,欺君可是大罪。”这是楚泱第二次听到小皇帝说话,也是第一次不敢直视小皇帝的眼睛。楚泱和晏昭和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洵追瞧着楚泱紧张的模样心中暗笑,但面上仍旧一副你欺君要死的表情。楚泱也不知自己怎么触了小皇帝的霉头,按照往常的情况,小皇帝知道晏昭和不想让他明白太多,就会自觉绕道走。洵追食指轻扣剑柄,他看到楚泱的目光落在剑上,要是穿着平时的宽袖,他大可以用袖子遮住。可现在穿着收袖的衣裳,他那点瘦弱的手腕堪堪挡住剑柄上的花纹。雨似乎又大了起来,乌云遮着月光,打开一扇窗,土腥味便从外头爬进来,空气中充盈的湿润汇聚成一股凉意深入皮肉,安抚按捺不住的躁动。洵追坐在禁军值班房间内迟迟不走,楚泱出去又进来,实在是忍不住道:“臣送陛下回寝殿休息,一旦抓到人臣立即汇报。”洵追一副你觉得我会听你鬼话吗的样子。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送陛下回去休息,以前还碍着有晏昭和在不敢反抗。现在晏昭和走那么远,终于没人敢骑他头上。这皇帝也当的挺可怜。禁军办事效率也快,洵追没跟楚泱僵持多长时间,跟随小队外出的一名禁军便快马来报已经盯住了洵追所说的那两人,不过因为没得到抓捕的命令,只是远远监视着。“他们将尸体扔在了南边的荒山上,那里有提前挖好的坑。推车被其中一人推回家中,属下赶回来时他们刚熄灯。”应该还有其他尸体,洵追沉思。如果坑是提前挖好,就说明这是个有组织有规划的作案,不论是谋杀或者是交易一定有一条隐形的锁链,将每一层都套在一起。他们不是第一次作案,荒山中一定有其他尸体,现在去挖还能挖到其他的东西。楚泱道,“你们紧盯着那两人,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此事不可对任何一人透漏。”“是!”禁军得命后迅速离去。“陛下,如果刚刚您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现在更加不能惊动他们。”楚泱道,“最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加强进出城车类的调查,如果查到就按照寻常案子办。查不到只能说明,幕后指使位高权重。”“你是指。”洵追写。“臣不敢。”早晨还要上朝,洵追现在要是再出去便赶不上早朝,楚泱生怕他跑了似的,护送他回宫,还在门外守了好一阵方才离去。洵追根本睡不着,他只要想到那辆车上有孕妇就觉得后怕。世上最无助的就是女人,而最没有自保能力的无非是怀有孩子的孕妇。可母爱又使她们坚强,使她们无论在多危险的境地都要奋起反抗,保护还未睁开眼看看人世的孩子。他几乎都能想到孕妇死时的绝望。崇王最近早朝都不怎么说话,沛王发挥平稳,日常怂包。洵追盘算着大约是他那日醒来让这两位王爷受到惊吓,一时半刻还接受不了那日精神上的冲击。也不知道张达钟被晏昭和灌了什么迷魂汤,晏昭和不在,早朝属他话多。与晏昭和的行事风格不同,张达钟简直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见谁不爽便怼谁。洵追乐得看戏,竟不觉得早朝枯燥。莺歌小筑的案子太玄乎,激起张达钟这颗久久沉寂的立功之心。莺歌小筑案发之前,洵追可没见过张达钟这么积极,不过可能也是因为没有在朝中站队,处处被人压制。如今莺歌小筑一案使他得到重视,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下朝回宫,洵追刚了朝服,楚泱便立即找过来。楚泱脸色极差,行礼后不待洵追说平身便立即道:“陛下,臣查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荒山有多少尸体?”洵追写道。“南方的难民已经涌到了京城郊外。”洵追手一顿,笔尖上的墨汁滴在雪白的宣纸上。“有多不好。”洵追将笔弃至一旁,直接问道。“恐怕是等不到昭王回宫了。”“什么时候的事。”洵追快步关上大敞的殿门,他关上的同时,候在殿外的宫人立即退去。“昭王离去时曾经告诉臣,如果南方难民到达京城外,立即封锁京城进出,必须阻止难民涌入京城。”楚泱所说,大约还有保留,洵追已经能猜到晏昭和的原话。南方瘟疫横行,大批难民涌向北方,带来的不仅是暴动,还有他们身上携带的瘟疫。就算这些难民没有染病,难保其他人接触他们后染上疫病。天下任何地方都可以染上疫病,唯独京城不可以,京城住着皇帝,住着宗室贵胄,如果连皇家都因瘟疫而焦头烂额,谁还来管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