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水声响彻,她什么也听不清。
谢衡之抱紧她,附在她耳边,忽然说:“抱歉。”
他看出了虞禾第七式的迟疑。也深知虞禾迟疑的原因。
其实这一式她已经练过数千次,熟练到不能更熟练了,她也很自信能用好这一式。在三秋竞魁上,她就掌握的很好,就算输了她也会在下一次大胆用出剑法。
直到这一式上出了差错,她被昔日的爱人一剑穿心。
瀑布的轰隆声震耳欲聋,谢衡之的话语却依然清晰。
虞禾听到,脸色仍是发白,更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就在二人即将落入深潭,而萧停的剑风即将追至的时候,一道黑影迅速飞来,携着他们的身影冲入河水,转瞬间消失无踪。
萧停捂着伤处,再想去探,却发现已经寻不到气息。
——
也不知有多远,几乎是入水的前一刻,虞禾便感受到浑身灵气再次被阻滞。
一个避水咒过后,虞禾才反应过来,谢衡之所说的余力,远比她想得还要多。
虽心中气闷,但她又实在不想和谢衡之说话,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疑惑。
谢衡之扭头看着她,似乎已经猜透了她在想什么。
“萧停烧了你的身体。”他不想用尸身两个字。
虞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谢衡之的意思,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萧停是神经病吧?她人都死了还得烧干净,有这么大仇怨吗?
紧接着又听他沉声道:“若你不想留他,现在折返,他尚未走远,你可以亲手将他挫骨扬灰。”
虞禾听得忍不住皱眉。
“我人都死了,他烧了我的尸体我又没感觉,非要这么偿还,你不应该自尽谢罪吗?”
她虽然非常讨厌萧停,但一具尸体烧了她又感觉不到,搁现代人死了一样都得火化。别说烧了,就是拿去喂狗她也没感觉。
更何况真正将她杀死的人是谢衡之,杀了她的人还在想与她和好如初,一个烧尸体的算什么。
谢衡之却认真地说:“自尽也是逃避的一种方式,无能者才会逃避。”
虞禾冷笑。“这分明是严于待人,宽以律己。”
他略一点头,并不反驳。“要这么想,也算是。”
虞禾顿时无语凝噎。
入魔以后的谢衡之,所谓的道德与规则,早已被他踩在脚下,任何会为他带来约束和枷锁的东西,他都不放在眼里。
道德与规则,只有在能够对不遵守之人做出处罚的时候才有效,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智,谢衡之都足够强大,一切约束对他都成了浮云。
“既然你有余力让他挫骨扬灰,方才为何不出手?”
谢衡之却说:“你喜欢剑法。”
虞禾听到这个莫名的回答,心里却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拨动了。
她喜欢剑法吗?
她好像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么长的时间里,她练剑练到手臂像断了一样疼,手上都是茧子。
她在黄灯枯叶中苦思,在雨雪竹林中哭泣,手中的剑染上汗水,也染上数不清的血泪。
她只觉得自己是为了练出心剑,所以才要拼了命的修炼,从来没想过喜不喜欢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