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捏着右耳,静静听着几人谈话的虞爻,因温念突然语气沉沉的话语犯怵,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下,慢慢放下手。
耳珠被她捏成了深红色,秦郅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
“什么意思?”虞爻看向温念,“我要小心什么?”
对于异族少女的警示提醒,说恐惧是有的,但比起害怕,虞爻更多的是疑惑:为何温念会如此笃定地军中会异动,又提醒自己要小心,难不成她未卜先知,算出来自己恐遇血光之灾?
不仅仅是虞爻,在营帐中的卫珣,怀着相同的疑问。二人的困惑在在梧赤的话语中得到了解答。
梧赤慢悠悠走上前来,斜靠在床柱前,看向虞爻,道:“她的话你最好还是听一下,然后照做。”
“为什么?”
“因为她是巫祝。”
“会占卜。”
事鬼神者为巫,祭主赞词者为祝。巫祝,即执掌占卜祭祀之人。
在梧赤的讲述中,虞爻知晓,温巫族极善卜卦与引导,而一族之巫祝,乃是族中最负盛名,占卜能力最强的存在。而这类人,往往在年幼之时便显现出惊人的卜算能力,后在长者的引领和教诲中,渐熟练掌握此能力。
听天事人命,预灾祸水患,化千难万险,被族中之人奉为人间神。
只不过梧赤没有告诉她,比温巫族更善卜卦的其实另有人在。
听完梧赤说的,虞爻心脏“咯噔”了一下,眼珠来回转动,尔后僵着脖颈看向温念:“你有预知错的时候吗?”
温念摇了摇头,语气诚恳:“没有。”
延迟的恐惧一点一点浸润肺腑,虞爻安慰自己:相信科学,人定胜天,我这么厉害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去你大爷的,又有谁要害我!不会又是裘无肖吧,这次又想怎么着我,不会是……
想着想着,虞爻蹲在了地上,开始画圈圈诅咒。
秦郅看着慢慢滑着蹲倒在地上的人,走上前去将她拽了起来,问:“这就怕了?”
“我不是怕,”虞爻看向他,模样认真,“我是在想办法。”
似是不信,秦郅盯着她看了片刻,又看向温念:“本将军姑且相信你。”
征战沙场多年,南来北往,秦郅对各地风俗异术皆有耳闻。其中温巫族占卜之术,声名在外,他自是知晓的,且多年前夏军一战,就是借助了温巫族占卜之术而胜。
但对于鬼神卜卦、因果报应一说,见惯了血,剑下亡命魂数千条的秦郅来说,其实是不信更不怕的,但——他看了虞爻一眼,后者面色如常,无悲无喜。
有人年纪尚小,初入军营就遭暗箭刺杀,又遇占卜厄运,只怕放在寻常人身上,此时早已叫苦天连天吓破胆了。她却若无其事,已在谋划自保了。不论有无对策,这份胆魄,倒也是难能可贵。
他却不得不为她提防,只因有愧于一人。
“温姑娘,”秦郅问,“可否具体些。”
“抱歉,将军,”温念目光含带歉意,“我的能力有限,再说下去,恐遭天罚。”
天罚?
被雷劈吗?
逐渐认命的虞爻对未知的戕害恐惧冲淡了些,并且已经想好了如何自保。
军中处心积虑想害杀她的人,除了裘无肖她想不出别人。而秦郅说过,这人武功在她之上,自己那点花拳绣腿跟他对上,自保就是笑话。
但为了保命,无论是远攻还是近搏,她都得确保万无一失,说以——
虞爻扯了扯秦郅的袖口。
秦郅转身,看向揪紧了他衣袖的人,问:“怎么了?”
“我能拜你为师吗?”虞爻踮脚,声音如蚊蝇振翅,小而谨慎,“我想保护自己。”